郭怀一对保罗的安排全无意见,因为他和他的手下都不直接参与战斗。
他的船只负责提供后勤服务,人员最多协助搬运火炮和弹药之类的。
当保罗开始稳扎稳打的时候,占据了火力优势的荷兰人迅速完成了登陆,只不过占领港口以运输物资的目的没有达到,因为西班牙人的城头炮火可以覆盖港口,保罗是不会让他的战舰出现在敌人1·炮火的覆盖范围的。
因此战斗进行的更为缓慢,需要在西班牙火炮覆盖之外的桥头堡修筑码头,才能把沉重的火炮输送下去。
卡尔亲自监督土人修筑了码头,郭怀一插不上手,但当码头修完,重型攻城炮开始拖拽的时候,郭怀一耍了些小手段,他给特意带来的四头犍牛下了些巴豆,让这些牛屎尿横飞,瘫软无力。
因为无人知道,众人都以为牛是得了病,毕竟现在天气正热,就连不少远征的士兵都出现了各式疾病。
失去了拖拽炮车用的牛,攻城的进度再度延后,荷兰人相对西班牙人有兵力优势,但也做不到不怕私人的蚁附攻城,因此战斗越发陷入了无聊的持久战。
这一天,四头牛被杀死,牛肉分给众人,成为了一顿难得的美味。
入夜,炖牛肉的香气充斥着整个营地,士兵们在前线吃着炖肉,而处于海峡对面的华人营地也把牛骨炖的酥软,黑夜里,三个黑影出现在了物资存放的帐篷里。
“他们都在吃饭,我们多拿一些........。”松下富明把几块熏肉装进口袋里,又扛起袋子的干面饼,与两个手下走出了帐篷。
忽然,松下富明的停下了,他感觉有些不对。
“松下大哥,怎么了?”一个切支丹问道。
松下富明说:“我嗅到了一股味道,是烟味。”
“唐人在生火做饭,当然有烟。”
“不,是烟草的味道。”松下富明放下了两个口袋,拔出了刀,而在远处的一根粗木桩后面,一点火星忽然出现,忽明忽暗,味道也是从哪里传来的,显然有人在抽烟袋锅子。
“松下君,你很警觉呀。”郭怀一的声音传来,他从木桩后走出来,把烟袋锅子在脚跟上磕了一下,插在了腰间,看了一眼三个人肩扛手提的吃食,郭怀一问:“怎么,我分配你们的食物不够,松下君自己来拿了?”
“原来是郭先生。”松下富明还刀与鞘,示意所有人放下手里的刀。
二人是认识的,荷兰人手下的切支丹是从暹罗雇佣来的,负责守卫几个外围堡垒、炮台之类的,而郭怀一是大员有名的头家,是当地华人的头面人物,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在下取用您一些东西,来日自当奉还。”松下富明躬身行礼,态度谦卑。
郭怀一笑了笑:“取用吗?好吧,就算是取,不算偷,不知松下君用于何处?”
“这.....自有用处,不便相告。”松下富明说。
郭怀一重新点了一锅烟,说道:“送给林中那些人用吧。”
松下富明的手当即握住了刀柄,环视四周,生怕有荷兰人士兵窜出来,把自己围杀了。
郭怀一吸着烟,平淡说道:“松下君做着梁上君子,也不是一二日了,我郭怀一负责全军补给,若是连这点警觉性,也是说不过去的。我就想知道,林子里的那群人,是和你做买卖的土人,还就是你们切支丹。”
“郭先生,请您见谅,我不能说。”
郭怀一说:“如果让保罗大人知道了,或许你就能说了。”他吧唧吧唧的吸了两口,说道:“应该是切支丹吧。”
“您怎么知道?”松下富明握紧了刀柄,悄然往前走了两步。
郭怀一身子靠在木桩上,惬意的享受着烟草带来的舒爽感觉,他说道:“也不过是猜的,萨克雷上尉带了六十个人去,当晚便是失败了,但西班牙人不敢分兵搜剿,因此这几日逃回来了四个士兵,却一个切支丹也没有。
我也看了收敛的尸骨和悬挂的脑袋,都是黄毛,或是土人,也没有你们切支丹的尸骨。
我想,要么是你松下富明投降了,要么就是你们因为一些原因全都活下来,但又怕都回来被荷兰人怀疑,就说死了大半。”
眼见郭怀一猜了个七七八八,松下富明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下说道:“您说的没错,我要接济的人,确实是我其余的手下,因为萨克雷的愚蠢,行动失败了,但上帝保佑,我们切支丹全活了。”
郭怀一问:“那你们就这样藏头露尾的活着吗?这里可是土人的地盘,附近都是生番。”
松下富明想要说什么,却管住了自己的嘴巴,他想了想问:“郭先生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在下觉得,若是郭先生想要害我们,早就告诉保罗大人了,但您没有,是为了什么,在这里提醒我,还是想要帮我。”
郭怀一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林子里的切支丹,你准备怎么安置?”
“不知郭先生能否给在下找一条小船,送其前往淡水?”松下富明主动问道,倒也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郭怀一呵呵一笑,心道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样,那些幸存的切支丹士兵,除了去淡水,再无其他退路了。郭怀一问:“松下君,前往淡水可是要投靠东方商社李肇基?”
松下富明说:“东方商社之中也有切支丹,那中田良人是我在大城时的幼年玩伴,我二人感情甚笃。相信他会把我们举荐给李掌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