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肇基捡起地上那还挂着扳指的拇指,扔给了跟在林察后面的亲兵,说道:“拿这玩意当个信物,回你家去,让你林总兵的老婆或者儿子拿两万两银子前往内伶仃岛赎人。
跟他们说,只给五日时间,拖延一日,砍他一只手,若带兵来,林总兵就只能被剁成肉酱了。”
不顾林察的哀嚎,李肇基直接提着他的后颈上了伦敦号,一行前往内伶仃岛。
离开广州南码头的时候,老远就能看到一片桂花丛中,有大火升腾而起,在火焰之中,可见一艘漂亮的游舫在燃烧,烈火吞噬了里面的胭脂水粉,焚毁了灯红酒绿。
李肇基在船艉楼看到,怒道:“哪个胆大包天的,烧了白姑娘的红楼游舫。”
“是我......。”一个女人的声音的在李肇基的身后响起,他回头一看,正是白墨。
白墨身后跟着云烟和晴天,白墨说道:“李先生,那游舫是我让人烧的,自此红楼不在,白墨与两位妹妹再无去处,只能由先生您收留了。”
“哦......。”李肇基脸色微变,已经明白了白墨的心意。
李肇基微微点头:“我李肇基,自不会负你。”
白墨之所以放弃荣华富贵的生活,追随李肇基,是看清了这个世界的肮脏与无耻。
她不确定被他奉为高洁君子的南园十二子是否是李肇基说的那种蝇营狗苟之辈,但两广总督沈犹龙的无耻是她所亲眼得见的,这彻底颠覆了她对士大夫群体的认知,或许离开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三天后,内伶仃岛,石楼。
李肇基站在二层的窗口,看着自己手下在门口点验赵文及亲自送来的两万两赎金,而陪同他来的,还有澳门总督施罗宝、捕盗费雷拉。
林察已经被释放了,李肇基着实没有和他有什么好说的,在释放沈犹龙之前,二人在二楼的这个小房间里,单独见一面。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总不会要在这内伶仃岛称王称霸吧。”沈犹龙淡淡问道。
李肇基呵呵一笑,亲手端了一杯茶递给了沈犹龙:“沈大人说笑了,如果是那样,才是彻底与大明朝决裂呢。我若留在内伶仃岛,我用屁股去想,就知道你们会如何对付我。
联合四姓海盗、郑家和澳门的葡萄牙人,把握剿灭在这里吧。”
沈犹龙冷冷一笑:“纵然老夫不去这么做,也会有人这么做的。”
李肇基说:“所以,为了避免咱们都尴尬,我还是暂时离开的好。只不过,沈大人,有一件事我还是希望您能明白,不要针对我。你设下鸿门宴杀我,我却给你留足了面子,让你在郑福松和赵文及那里都能说的过去。
您要是还有些人性,承我这个情分,就不要针对我。”
“你说的针对是什么呢?”沈犹龙从一开始结识李肇基就知道这家伙金鳞不是池中物,却没有他天不怕地不怕。
李肇基并不隐瞒:“接下来我的商社会在澳门和广州继续做买卖,希望你和林察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你们毁了我的商社分号,我就会有所反应。”
“老夫知道,林察有把柄在你的手里。”沈犹龙冷冷说道。
李肇基笑了:“又岂是林察一个人呢?”
沈犹龙眯眼看向李肇基:“你敢威胁老夫?”
李肇基起身,拔出匕首在沈犹龙的眼睛和鼻子上比划着:“就没有我不敢的事,老东西,你应该庆幸你是大明的总督,否则单单是你设下鸿门宴,我就该卸下你点零件来。
但你也少给我在这装大头,你要是敢针对我,我就让你身败名裂。我的船队会在整个大明沿海进行海盗行动,但是会高举英吉利红毛的旗帜......你明白其中意思了吗?”
沈犹龙想要保持镇定,但面对明晃晃的匕首,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而李肇基的威胁是真实有效的,因为新安一战,沈犹龙已经向朝廷报捷了,虽然船和俘虏都被李肇基抢走了,但现在事态还在控制之中,一切都好说,但如果李肇基真的以英吉利红毛夷的身份对大明发起沿海骚扰,那就是他沈犹龙的大过错了。
因为他向朝廷报捷报的全歼英吉利红毛,扫平海患。
沈犹龙咬着牙,没有说话,这次被李肇基劫持,是他生平所受最大的屈辱,但他知道,自己只能隐忍,因为只要一发作,眼前这个疯狂的家伙就会毫不客气的报复自己,那样一切就完了。
李肇基眼见沈犹龙闭目咬牙的模样,哈哈一笑,放下匕首,对他说道:“沈大人,不要这样,咱们还会再相见的,这一次你我之间不体面,是因为你是总督,我只是一个草莽,或许下一次,咱们的身份就会有所改变。
希望下一次,你我能对面而坐,公平的谈一谈,或似你们文人之间那样清谈扯淡,亦或者纸上谈兵,谈些天下大事,对把。”
沈犹龙睁开眼,看了一会李肇基,说道:“说实话,这些年来,你是少有的让老夫完全看不透的人。若是真的忧国忧民,最好安分守己,大明......大明是再也承受不起一场海患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自己为这个天下,这个民族出一份力。指望你们.....呵呵,指望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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