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你何干?”李肇基迷离着眼睛,问向郑福松,他说道:“郑公子,根子还是在总督沈犹龙身上,是他想卸磨杀驴。我非但不会怪你,还想着谢谢你。”
郑福松不解,诧异问道:“谢我什么?”
“谢你郑家还没把那十万两银子交给沈犹龙啊,你若是交了,怕是我这条小命早就没了。”李肇基冷冷说道。
郑福松摇头:“我看总督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郑公子,你若是看错了,我这条小命可就没了。跟你说,当初我答应帮总督筹办饷务的时候,他答应把英吉利红毛的两艘战船奖赏给我,敢问郑公子,现在这话在总督大人那里还作数吗?”李肇基盯着郑福松的眼睛问道。
“这事林总兵可知道?”
李肇基那话原也问不着郑福松,毕竟他与沈犹龙本就不是一伙的,但他还是问了,而郑福松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把矛头指向了林察。
“林察自然知道,他全听沈犹龙的吩咐做事。”李肇基说道。
郑福松一拳砸在掌心,怒道:“这林察,过于无耻了,无耻之尤!”
李肇基呵呵一笑,说:“容我一猜,林察是准备借着对红毛作战,把这洋船毁了,对吗?”
“是.....你怎么知道?”郑福松诧异问道。
李肇基说:“这有什么难猜的,当初红毛在广州时,林察允准英吉利红毛可在广州出售货物,却不能采买货物,我就猜测出来的。
那两艘船是要被烧的,采买的生丝、绢帛,是可以被烧毁的,但出售货物所得金银却烧不烂呀。
不过也幸亏你郑公子在林察那里请战,不然,怕是林察趁进攻红毛,让我死于非命了。”
郑福松闻听此言,心里对沈犹龙的崇敬已经动摇了,但他仍然难以置信,说道:“不可能,沈老大人谦谦君子,怎么会做这种事。李兄,你可是为朝廷立下大功的人啊。
定然是那林察,宵小之辈,瞒着沈大人,做出这种事来。”
李肇基摆摆手说:“不管是谁,这广州我算是待不下去了,郑公子,山高水长,你我再相逢吧。”
说罢,李肇基起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就是要送客出去。
郑福松见他毫不客气,却也不恼:“原是我对不住你,李兄放心且是,那两艘洋船,我定然为你保住。”
郑福松躬身一礼,施施然离去了,李肇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捡起矮几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开心的唱起了小曲。
“这个郑家公子,好大的架子。”刘顺送走了郑福松,回来之后,嘟嘟囔囔的说道。
李肇基却是满不在乎,说道:“人家郑公子虽然迂腐些、耿直了些,但做人还是不错的,有原则,重情义,倒是我呀,为了保住两艘船,着实利用了他一回。
我这心里,还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唉,日后怎么着也要补偿他的。”
刘顺看的目瞪口呆,在这个朴素的男人心里,无论是沈犹龙还是郑福松,都是大人物,这种人,要么畏惧他,要么就是坑害他。
“大掌柜,现在我们做什么?”刘顺问。
李肇基说:“最后的努力做了,成与不成就不说了,立刻去码头,前往东方号。我可不能等沈犹龙或者林察的刀架到我的脖子上,才有反应吧。”
李肇基带上刘顺等一干亲随,趁着月光乘船出海,先是在附近港汊的避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前往约定的地点与东方号汇合。
而到了白日间,东方号便是出现在了战场附近,观察明军水师对付英吉利红毛的战船,在大部分时间双方都相安无事。
“大哥,对这洋船,你有几分把握?”李肇基站在船艉楼观察着平静的战场,陈六子走上前来,问道。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陈六子去了澳门几次,招募了上百名船员,为的就是接收洋船做准备,但是现在,被沈犹龙所忌,倒是难办了。
李肇基无奈摇摇头:“我也谈不上有几分把握,待解决了英吉利人,我便写信给林察,若是他不帮我弄到洋船,老子就与他鱼死网破。”
“可如大哥所说,沈犹龙似乎忌惮你,一个林察,未必能做主。”陈六子说。
“沈犹龙,哼!他若是敢阻挠,老子就让广东沿海不得安生。”李肇基说道。
新安县衙。
“总督大人,那郑家公子屡屡阻挠我火攻洋船的计策,请大人为卑职做主。”林察到了沈犹龙近前,脸上挂着愤然神色,沉声说道。
“做主?”沈犹龙却也是脸色难看,而且一开始就脸色难看,他冷冷问道:“郑福松如何阻挠你?”
“卑职招募勇士,准备驾小船,装满火油、硫磺,今夜突袭洋船,烧个一干二净。可那郑福松呢,非但不让其所部从旁协助,反而总是捣乱,非要让水鬼先战,说是入夜之后,让水鬼潜到洋船下,洋船上宽下窄,把火药等物钉在洋船下,再破坏船舵等部件,迫使英吉利红毛投降。”林察说。
沈犹龙冷冷一笑:“你难道看不出这郑福松的用意吗?”
“卑职愚钝。”林察当即跪在地上,他是想郑福松是借机抢功,但这种事就是摆在明面上的,沈犹龙如此问,那便并不是这个缘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