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崔东旭派人乘船南渡渭水,与酆鄗城内的韦仲辉联络。崔东旭在栎阳城周围没有发现并州军的踪迹,按照他的估计,并州军应该是南渡渭水,向酆鄗城而去了。但是渭水以南的情况,崔东旭现在着实不清楚,既然已经违背了韦仲辉的命令,接下来该怎么做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崔东旭站在白渠边上,驻足远望着渭水南边的方向,一片雾蒙蒙的样子,什么也看不清,如同他此时的心情一般,一片阴郁。时至今日,他也不得不长叹一声,酆鄗朝廷的未来在哪里?崔家的未来在哪里?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崔东旭在白渠岸边待了一阵,正准备回到军营中去,还没走两步,他便感受到大地轻微的颤动,
这种颤动刚开始并不强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震动的强度不断地增加。到最后,他竟然感受到大地在跃动。
崔东旭满脸的惊惧,是骑兵,是并州军的骑兵。
“敌袭!”
整个渭城守军,刚刚到达渭河边上,因为疲惫不堪,连营帐都没开始搭建。一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支起了铁锅,吃着锅里的食物,靠在一起休息。甚至有人因为疲惫,连饭都没吃完就打起鼾来。
尖锐的破空声穿过漆黑的夜空,也惊醒了所有休息的渭城守军。
将领们不停地嘶喊着,希望可以组织起士卒进行抵抗,但让一支已经进入修葺的军队再次站起来,哪是那么容易的。
长途跋涉虽然疲惫,但只要一直走,还可能撑下去。可一旦松了这口气,停下来休息,短时间内,就再也别想重新起来赶路了。
渭城守军遇到的情况就是如此。
并州军的攻击选在了最恰当的时候,让渭城守军赶到目的地,放松了全部的警惕,也放下了全部的心力,只剩下一具疲倦的躯壳。
尽管渭城守军中的将领不停地组织麾下将士抵抗,但一切都太迟了。
白渠和栎阳之间是开阔的渭水冲积平原,地势平坦,没有丝毫的遮挡。在这种地形中,步卒遭遇到骑兵,又没有营寨寨墙作为依靠,也没能够结阵固守以待,那不管多么强大的步卒,结局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全军崩溃。
就如同在热兵器时代,在空旷平坦的原野上,即便是单兵之王的特种兵,拥有极高的个人战斗力,也无法阻挡成群的坦克一般。
并州军骑兵很快杀到了渭城守军的面前。那一杆杆露着寒光的长矛、那一柄柄如同雪练的环首刀,就那么横冲直撞地落到渭城守军的头上。
并州军骑兵在开战之初就已经接到了命令,夜袭不以杀敌为主要目的。因此各部骑兵冲入渭城守军之后,便开始分割包围,将整个渭城军撕扯成几十支小部队,然后再一个一个的绞杀。
溃乱的渭城守军面对并州军骑兵的屠杀,根本没有一点的还手之力,只得四面逃窜。但是士卒们走了一天的路,早已经透支了体力,两条腿如同灌铅了一般,连逃跑都困难。
渭城守军步卒们索性就不逃了,而是直接丢下武器,跪地求降,更有甚者,有些步卒眼看无路可逃,便拼命地往白渠冲去。一众人如同下饺子一样,跳入白渠中。秋季水流平缓,跳入白渠中,命好的、会水的能够大难不死,那些不会水的士卒,结局则只能是一个死字了。
并州军骑兵从乱军之间穿过,根本不管渭城守军是投降还是溃逃。他们的目标是直奔渭城守军的中军。
三万渭城守军已经乱作一团,只有崔东旭的中军亲兵还在勉强抵抗。但这点人的抵抗,根本没有多大的意义。这抵抗如海中浮萍,仿佛一瞬间落定。
崔东旭满脸痛苦地看着这片零落的战场,心如刀绞。败了,一切都败了。这一仗,败的不只是他崔东旭和三万渭城守军,还有整个崔氏的命运。
酆鄗城距离栎阳并不远,栎阳发生的战事结果很快就送到了韦仲辉手中,韦兴侍立在一旁,伸手抚摸着老父的后背,帮自己的老父顺气。
韦兴劝说道:“父亲,消消气,这崔东旭自寻死路,怪不得其他人,您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韦仲辉从桌案上抬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心神落定了些,他无奈地说道:“我并不是因为崔东旭而担忧,他死就死了,可是渭城三万守军,实在是太可惜了。”
韦兴则不以为然:“父亲此言差矣,崔东旭穷兵黩武,强拉稚童和老人入军,那三万人中,能有战斗力的也就五千渭城县卒,有什么可惜的。”
韦仲辉一挥手,就扇了自己儿子一巴掌,他站起身来,目光凶狠地盯着自己的儿子,恨声说道:“你怎么能够有如此想法?先贤的书籍都被你读到狗肚子了去了?三万老弱之兵,虽然战力不高,可也是我大雍的百姓,你如此冷漠,将来我怎么能放心地将家族交到你手中?!”
韦兴被扇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愣住了,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听到了自己老父的如此训斥,他赶紧一个激灵,五体投地的趴在了地上,颤声求饶道:“儿子知错了,请阿父息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