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琩摇着折扇,从桃园中缓缓走来,一身轻薄的绸缎,分外亮眼,好些年,没穿过这种奢华的衣服。
“老奴见过王爷!”弯腰行礼之人,是王府的管家,叫魏永安,人称魏公公。
“魏老,这些年,辛苦你了!”以前的李琩,都是直接叫老魏的,而现在,他突然觉得有些叫不出口。
这魏公公原本是他娘武惠妃身边的老人,后来李琩开府独居,便将他安排到李琩府上,当个管家。有他照应着,武惠妃这心里也才踏实。
后来武惠妃突然薨逝,魏公公突然就沉默了许多,只是每日尽职料理王府的事情。
“王爷,都是老奴应该做的,但是这身体,也不知道还能熬几年。”魏永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爷居然会如此称谓自己。
“魏老,你可不能有事,还指着你料理这一大摊子事情呢。”李琩拉着魏永安就往马车上行去,他不在,王府的大小事务都是魏永安在料理,一切井井有条,他也省心不少。
裴无机带着一众麾下护卫左右,当年的半大小子,如今已经都是少年,个个孔武有力,腰跨长刀,左顾右盼。
“王爷,如今咱们府里,多了不少生面孔。”魏永安等到李琩在主位坐下,才挨着马车门口坐下。
“生面孔,府中也没多少事,请这么多人干嘛?”李琩打开折扇,轻轻摇晃,如今正是最热的季节,眼下还是上午,却依旧有些燥热。
“这一个月来,府中陆陆续续有人请辞,礼部说府中人手不足,安排了好些官奴。说都是朝廷安排的,等大婚结束,咱们自己看着安排即可。”魏永安觉得这事蹊跷,背后肯定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咱们府里,月钱向来给的宽裕,怎会有这么多人请辞?”李琩皱起眉头,府中除了魏永安,还有之前武惠妃安排的两名侍女,不是自由身,府中其他下人,都是从外面雇佣的人手,来去自由。
此时的长安城中,大户人家的下人,一般都是买来的奴婢,李琩反其道而行之,也是出于武惠妃的心思。
蓄养奴婢越多,就越容易落人口舌,扣上一顶谋逆的罪名。话说武惠妃,就是用这个手段扳倒了前太子,自然不能让自家儿子犯这个错误。
“老奴也百般询问,大多都是推脱家中有事,脱不得身。”魏永安摇摇头,这显然就是托词,真实原因不愿意相告罢了。
“朝廷何时这般大方了?”李琩笑笑,这官奴,基本都是犯官家属,在奴婢市场,最为紧俏。礼部一下子安排这么多,没有蹊跷就见鬼了。
“老奴也是觉得奇怪,这事还得王爷亲自过问才好。”这些个官奴,他还真不好随便处理,虽然说这奴婢属于王府的私产,但他自己也是这种身份。
“魏老,我早年便想还你自由身......”李琩再去守孝之前,便想过让魏永安回老家去过些清闲日子,奈何对方坚持不肯。
“王爷,老奴这种残缺之人,有什么回乡不回乡的?当年发大水,家中就只有我一人活了下来,受尽了世间冷暖,直到娘娘出现,我才过上了好日子。没有一个熟人,连熟悉的草木都没有,这样的故乡,有什么可回?娘娘待我有大恩,如今娘娘不在了,我能继续服侍王爷,就是莫大的幸事。以后啊,去了地下,看见娘娘,我也无愧于心。”魏永安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他知道,娘娘是有手段的,但是在那后宫里,本就是你争我夺,没有手段的,在那种环境里,只能备受欺凌。
“魏老,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李琩一直对这事有怀疑,武惠妃年纪不大,正是得宠的时候,怎么说没了就没了,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娘娘走的时候,老奴离开宫里已经有一年了,其中缘由自然是不清楚的。但是老奴在时,娘娘的身体是极好的,平日里,也经常会请御医来问诊。但凡有些小毛病,也都注意调养,按理是不应该的。”魏永安露出思索的神色,自打武惠妃薨逝,他就一直在回忆宫里的点点滴滴,但却没有丝毫的头绪。
“当时我与弟弟妹妹入宫时,也被告知,我娘的病可能会传染,早早就入了棺,身前用过的东西,全部焚烧得干干净净。魏老,你再想想,宫里何人会知晓这些。”李琩觉得,自己必须将这里面的事情给摸清楚了,否则,他心中难安。
不仅仅是为了真正的寿王李琩,也是为了自己,否则,这背后黑手指不定就要朝他动手。
“娘娘宫里,何尚仪向来受娘娘倚重,而且是宫中老人,她应该会知道一些。还有内府局的林公公,他是娘娘一手提拔上来的,在宫里地位也高,应该也能知道一些。”
宫里权柄最大的太监,都是内侍监的人,也就是帮着皇帝处理朝政的,他们是处在权力中枢的一批人,后宫的娘娘们根本指挥不动,甚至还得巴结着。
而何尚仪跟林公公,一个负责惩戒宫中不懂规矩的下人,一个负责宫中的用度,武惠妃将这俩人拉拢在身旁,就是典型的胡萝卜加大棒,无往而不利。
“那,可有这二人的消息?”李琩多年不曾进宫,除了皇帝身边的内侍监两位大佬,高力士与袁思艺,其他一无所知。
“王爷,自打娘娘去了,咱们跟宫里就断了消息。昨日宫里派了女官来府中,说是调教一下这新来的奴婢,老奴旁敲侧击,却一点信息都没得到。”魏永安说起这事,就感慨万千,曾经他也是宫里的红人,如今就连一个七品的典宾,都不给他面子。
“回去看看情况再说!”既然一点消息都没有,着急也没用,走一步看一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