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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先见之明,张家的阴招

通过行贿权势人物,不但可以避免被官吏盘剥,甚至可以偷税漏税。

古代的徭役与赋税都是极重。

免征徭役税赋或者只征一部分,可以为大户节省大把的银子。

乔县令微微点头,算是确认了周文景的猜测。

“曹典史这么紧张,是害怕受贿之事被抖出来?”周文景又问道。

乔县令喝了一口茶,眯着眼看了看周文景,这才答道。

“不全是。曹爽这人做事一向谨慎,心黑手辣。即便受贿,他也不可能留下把柄。就算你强审张万勋,录下他向曹爽行贿的口供,曹爽完全可以不承认,推个干净。逼急了,甚至可以杀张万勋灭口。”

到得曹典史这一级别的人物,位高权重,杀掉一个人那是轻而易举。

只要有人威胁到他的安全,便会毫不犹豫的除掉。

入城时一言不合便要杀周文景,可见此人有多跋扈。

“既然曹典史不怕被牵连,那为何紧张?他与张万勋是亲戚?”

周文景更加不解。

“据本官了解,曹爽与张万勋并无亲戚关系。他担忧的,应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乔县令与曹典史争斗了三年,相互了解极深。

敌人的要害在哪,他自是清楚。

“牵一发而动全身?”

周文景皱眉。

随即眼神微亮道“您是指,张万勋被抓后,其他向曹典史行贿的大户人心惶惶,都在暗处观望。如果他们发现曹典史庇护不了张万勋,便会对曹典史失去信任,是这样吗?”

“哈哈,周先生果然智慧过人,一点就透。”

乔县令大笑。

“下官不及县尊万一,您就别捧我了。”周文景可不敢戴这顶高帽子。

他把位置摆得很正。

乔县令需要他办事不错,但是如果真拿自己与乔县令平起平坐,甚至骑到乔县令头上,那就是脑残了。

“县尊,咱们拿张万勋开刀以后,只要能抗住压力,镇住其他大户,征税的事情也就成功了一半。不过还有一个关键问题也急需解决。”

周文景帮县令办事的同时,也在打着小算盘。

那就是不断壮大自己的权势。

从一个小人物,一步步往上爬,不断变强,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即便周文景有着超前的知识,知道大致的历史走向,想要在这古代世界搏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仍需付出巨大努力。

而且并不一定比别人轻松。

顶多就是说,他的机会比别人多一点。

比如收购宝货鞋店,别人唯恐避之不及,都害怕接手会亏损。他却能看到其中的一丝机遇。

“什么问题,你说!”

乔县令为了前途,为了保住官位,能下的决心超乎想像。

“下官带人夜袭卧牛镇张家,为什么要夜袭?就是担心张万勋在本地的势力过大,抓不动他。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没错。即便是夜袭,仍然被张家族人与张万勋的奴仆拦住,险些就没能把人带回来。这还仅仅只是一个最弱的张万勋,其他更厉害的大户、士绅,我拿什么对付他们?”

周文景可是深知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道理。

王法、道理,在铁拳头面前都是一纸空文。

为什么很多恶人,坏人活得滋润?

因为他们有权有势,强到可以挑对抗王法,镇压道德的地步。

“仅凭快班的二十几人确实弱了点。只是兵房巡防兵、皂班与壮班衙役皆归曹典史掌控,今晚在城门的景况你也看到了,本官虽为县令,骠骑营的兵可没把本官放在眼里。”

乔县令一脸苦涩。

县令当到他这个份上,确实够憋屈的。

正常情况下,县令乃是一县长官,是一把手,三班六房,皆在其掌控中。就连县丞署,也得仰县令鼻息。

“下官倒是有一策,或许能够破局。”

周文景沉吟着说道。

“快快请讲!”

乔县令自是明白握有兵权,便能立刻扭转大部分劣势,晚上也无需再担心吊胆。

“明日那些大户定会有所动作,您只需强势镇压了,曹典史必定坐不住。通过今日与曹典史交锋,我观此人更喜欢背后使阴招,而不喜用阳谋对付敌人。到时候,曹典史很大可能会使出一些阴招。咱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周文景的眼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你是等着他唆使手下官兵劫狱?然后以此为柄,整治他掌控的骠骑营,慢慢夺他的兵权?”

乔县令也是智谋高深之士,立刻想到了一条夺兵权的路子。

“现在夺他兵权太过冒险,相当于拔他逆鳞。这等举动有些操之过急,风险极大。下官有一个更稳妥的法子,只是需要等他自己入套。”

周文景一脸神秘笑容。

“哦,快说说你的高见!”

乔县令饶有兴趣道。

“请容下官暂时先卖一个官子。等那曹典史入了套,露了破绽,下官立刻找您商量。将会把计策全盘托出。”

周文景却是守口如瓶,不肯事先透露。

主要也是担心走露风声,坏了算计。

“好你个周先生,连本官都得瞒着哩!罢了罢了,本官不打听便是。”

乔县令指着他笑骂两句,摇摇头,没有再打听。

两人又聊了许久,商量了如何应付本县大户之事。

周文景这才告辞离开。

等他回到鞋店,已经夜深。

店门外面并未落锁,试着推门,却是推不开。看来是从里面闩住了。

砰砰砰!

周文景用力拍门。

“老陈,开门。”

“来了,来了!”

过了片刻,老陈把门打开了。看他一脸迷糊,未睡醒的状态。想必刚才在店内睡觉。

“不是让你到点了就关门回家陪老婆孩子吗?”周文景问道。

“诶,咱也不知道您啥时候回,就在店里守着了。”老陈憨厚的笑着。

周文景很是感动。

细节见人品。

老陈不回家陪老婆孩子,而是窝在鞋店内将就一晚,这是害怕周文景没回来,店里的东西被偷。

将心比心便是佛心。

这份忠义,足以让周文景以后重用他。

“吃过晚饭了吗?”

“到旁边的烧饼摊买了两张烧饼垫巴着,肚子饱着呢。”

老陈拍拍肚子。

“东家既然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托是托人捎了口信回家,我那口子胆小,我不回去,她估摸着睡不踏实。”

老陈笑着道。

“去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哈!”

周文景目送着老陈提着油灯离开,关门睡觉。

关好门,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

这才想起仓库内住了两日的董小姐与玉玲走了。

这两日的相处,那种身处于危险之中的温馨,让周文景很是怀念。

佳人已去,物是人非。

他举着灯爬上仓库的阁楼。

一角,被收拾得很是干净整洁。

被子仍然散发着淡淡的处子幽香。

“必须把这里恢复原状。否则,曹典史或者陆织造带人前来搜查,万一发现蛛丝马迹,可就麻烦了。”

本来这事很难怀疑到周文景头上。

都是对面那该死的贺老板,不好好经营自家店铺的生意,却把目光盯着周文景。

今天在公堂上,贺老板当众揭发,说是周文景窝藏女通缉犯。

这事虽然乔县令派衙役走了一遍流程,但是难保曹典史与陆织造不会事后深究。

他当即把被子搬下楼,当成垫被。

然后将阁楼上的生活痕迹清理干净。

为了做到最好的掩饰效果。

甚至弄了灰尘,用蒲扇拼命扬尘,最终在阁楼上形成均匀的自然落尘。

仔细检查完,没有留下痕迹后,他这才下楼。

由于今天极累,他洗完澡,沉沉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间,却是听到外面有人用力拍门。

“开门,快开门!”

周文景听出声音并不是老陈的。

听上去很年轻,中气十足,而且特别粗暴。

买鞋的顾客穿了后,出现质量问题,上门找麻烦来了?

有这种可能。

即便他的鞋子现在只卖十两银子一双,仍是天价鞋。能买得起的人,非富即贵。

很多都是金陵府城赶来的权贵人物。

周文景赶紧起床,跑去开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刚打开一扇门,便有全副武装,身披盔甲的军兵冲进店内。

“给我搜!”

领队的军官虎眉带煞,目光凶恶。

这是真正的军兵,上过战场杀过敌,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那种。

光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煞气,便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军爷,不知道周某犯了什么事?”

周文景现在好歹是个书吏,也算是半个官了。

在身份层次上,要比平民高级不少。

面对这些突然闯入的军兵,其实他多少猜出几分。

能够有能力清晨调兵入城的人,恐怕只有陆织造这等级别的大人物。

曹典史的骠骑营官兵,他见过。

无论军威还是装备都不如这些人。

骠骑营的官兵,穿的盔甲多是旧式薄甲,而这些人穿的盔甲皆是厚甲。用料更足,设计也更科学。

比如肩膀上的翘尾护坎,厚度至少超过五毫米。

里面还有一层皮革。

就算敌人全力一刀斩在上面,恐怕也很难破防。

护心镜就更不必说了。

这些人,很可能是附近卫所调来的驻军。

周文景询问的同时,找机会悄然摸出一块银子,足有二两重。也顾不上心疼钱,塞到这名浑身煞气的军官手中。

那名军官收银子的动作居然很是娴熟。

接过后,掂了掂,脸上的神情明显缓和了许多。

“搜的时候都给老子注意点,咱们是吴淞江所的正规军,可不是什么兵流子,别让老百姓看轻了咱们。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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