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明空转头望去,就看到一名身穿官袍的男人,站在门口,躬身行礼。
他看着三四十岁,脸上满是皱纹,显得有些沧桑。
个子不高,很是清瘦。
“你便是杜方乡?”
武明空凝视他,冷冷道。
官袍男子再次行礼:“正是。”
武明空一双眸子里迸发出怒火,冷哼一声,冷冷的道:“你可知罪!”
杜方乡抬眸看了一眼,看见武明空精致的脸庞,又立刻低下头。
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
这位从长安来的大人,就是微服私访的陛下!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沉声道:
“下官不知罪在何处。”
听见这话,武明空更加愤怒,银牙紧咬,冷冷道:
“朝廷每年拨付银子,在各地设置慈幼局,收留孤幼,可是本官今日到了这安化县慈幼局却看到了什么?
这些本该由官府供养的孤幼,挤在破败的屋子里,衣不蔽体,吃喝竟还要上街乞讨,你身为安化知县,却告诉本官,你不知罪?
既然你觉得无罪,便告诉本官,朝廷拨付的银子,被你用在了何处!”
杜方乡听见这话,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捕快,命令道:
“去将衙门的账簿取来!”
那捕快还在想,眼前这位大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看着如此年轻,竟将知县大人骂的狗血淋头。
听见命令,怔了一下,忙不迭道:
“是,大人!”
杜方乡转过头,看着地面,沉声道:
“朝廷每年拨付慈幼局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每一笔的用处,下官都有记录......”
“十两银子?”
武明空微微一怔,有些不太相信。
她对大乾的物价还算了解,知道对一个供养上百孤幼的慈幼局而言,十两银子只是杯水车薪。
杜方乡点点头,应道:“是十两。”
见杜方乡从头到尾都表现的镇定自若。
武明空表情仍是冰冷,语气却缓和了一些,问道:“为何只有十两?可是因为各级官府层层盘剥?”
杜方乡犹豫了一下,正色道:“据下官所知,户部拨给慈幼局的银子本就不多,到了县衙只剩下十两,也在情理之中。”
顿了顿,又自顾自的道:
“慈幼局只在长安周围的几个州府设置,没有多少油水,下官想应当不会有人贪墨这笔银子。
而且下官以为,朝廷方方面面皆要用钱,能有十两银子留给孤幼,已是不易。”
武明空听见这话,陷入沉默。
片刻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望向杜方乡,沉声道:
“若本官没有记错,朝廷设置慈幼局,会配有一百亩左右的官田,这些官田的产出,不够他们吃的?”
杜方乡苦笑一声,抬眸望向武明空:“慈幼局初设之时,确实有相应的官田……如今几十年过去,当初的那些官田早就被人兼并,如今却是一亩都不剩下了。”
一群孤儿的田,可比农户、军户的田,更好霸占。
武明空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怒火,冷冷道:“告诉本官,这些官田是被何人霸占?”
听见这个问题,杜方乡脸色凝重,陷入沉默。
武明空冷哼一声,寒声道:
“本官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安化县本地的士绅!你不敢说,是因为收了他们的好处?!”
杜方乡沉默片刻,沉声道:“安化县距离长安不过半日的路程,这里的田,本县的士绅不敢动一点心思。”
武明空盯着他,逼问道:“看来你是知道其中的内情!为何不说!”
杜方乡低着头,一言不发。
武明空见状,几乎可以肯定,杜方乡作为安化知县,官绅勾结,对兼并土地的现象,视而不见!
她眸子里流露出一抹冷冽,冷声道:
“不说是吧?”
“来人!将安化知县杜方乡拖下去,杖三十!着实打!”
话音落下。
方才瑟瑟发抖的小乞丐们忽然急了,哭着道:
“不要打杜伯伯!”
“不要打!”
武明空微微一怔,望向那些小乞丐,眸子里流露出不解之色。
“他贪墨了你们的食物和衣物,你们为何还要维护他?”
之前胆子大一点的小男孩,带着哭腔,大声的道:
“杜伯伯来了以后,我们才有地方住,有被子盖,有东西吃!”
“不准你打他!”
一旁的小女孩,一边哭,一边伸出满是冻疮的小手,指着武明空。
“坏人!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