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剑入鞘,左明丘哈哈一笑道:“小先生说笑了。君子不夺人所好,左某虽是粗人,但道理还是懂的。况且,这把剑虽好,却及不上司马宗师的叶寒刀。”
李默书早已将这野马收服,敛去了刃上锋芒。若在半年前,左明丘只一拔剑,便已是死人。
在场能看出景元不凡的,唯老仆一人。
李默书看向司马衡,抱拳道:“原来是天下第七司马衡先生,失敬失敬。”
司马衡回礼道:“哪里,都是虚名。想不到小先生对江湖之事,竟也如此通晓。”
数月之前,第二次云山论剑。
司马衡一柄叶寒刀,从第十二杀至第七,为人津津乐道。
闲鹤山庄发生那等事,林清越早没了心气,一心只在培养林梧远上,便也懒得参加了。
另有王天逍被杀,自有新人取而代之。
除此之外,又有数位地境宗师杀出,云山十三宗师大洗牌。
不过这第一,仍是傅青虹。
只是江湖都在等“一剑”现身,却最终没有等到,自然为人诟病。
于是李默书,被人骂成了缩头乌龟。
与王天逍之战,也被议论成了投机取巧,胜之不武。
李默书只是笑笑,自不会理会。
说来也巧,他竟在这小小山神庙中,与司马衡偶遇。也没想到堂堂天下第七,竟会现身保护一对妇孺。
“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既在江湖,又怎能不知江湖事?”李默书笑道。
“呵呵,小先生果真妙人妙语,不知小先生名讳?”司马衡笑道。
“李默书。”
“在下司马衡,久仰久仰。”司马衡拱手道。
他心中思虑良久,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但他愈发觉得,自己怕是看走眼了。
这江湖上听到“叶寒刀”三个字,还能如此淡定打招呼的,怕是找不出几个。
就连左明丘这个一品高手,初见时也诚惶诚恐。
若李默书真只是一介书生,不问江湖事,倒也罢了,可偏偏他知道。
方才左明丘与李默书交谈之时,他一直在注视李默书。谈及叶寒刀时,李默书只是稍显意外,却无半分惧意,自始至终都是谈笑风生,这就不简单了。
可问题是,他观察良久,李默书身上并无半点内力波动,完全就是个普通人。
所以,他的倚仗究竟是什么?
如此反差,给司马衡一种极为矛盾的感觉。
杀了?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便无法遏制。显然,这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傅青虹穷追不舍,面对天下第一,他不敢有丝毫轻忽。
可就在这时,司马衡面色骤变,手按刀柄,气势在瞬间拔至巅峰,喝问道:“来者何人?”
庙门外,风雪依旧凛冽。
庙门内,紧张到令人窒息。
能让司马衡如此戒备,来人必然厉害非常。
“姚焜。”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二字。
山,仿佛塌了。
左明丘看到了,司马衡按着刀柄的手,明显地颤了一下,额头竟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拔至巅峰的气势,仿佛挨了一记闷棍。
哪怕与傅青虹一战,他也没见过司马衡如此紧张失态。
显然这两个字对司马衡来说,有千钧之重。
一时间,庙内外陷入了诡异地沉默,只余寒风在击打着屋檐。
左明丘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如果可以,他想掉头便走。
“你不出来,我便进来了。”
话音一落,庙门便自动打开,一个白发白衣的老者施施然走了进来。
也就在这时,司马衡用尽毕生的功力,砍出了这一刀。
刀芒闪现,仿若长河落日,势不可挡。
但,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炸裂的景象,老者不疾不徐伸出二指,迎上了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叶寒刀。
顷刻间,刀势崩散。
众人的瞠目结舌中,白发老者只用两根手指,将叶寒刀夹住。
“心已乱,却还有勇气向老夫出刀,后生可畏。”老者淡淡出声,对司马衡这一刀品评道。
泰山压顶般的气势之中,庙内一角,年轻书生却漫不经心地倒酒。
一杯入喉,回味无穷。
原本云淡风轻的老者气息一窒,心中诧异万分。
小小山神庙,他自以为尽在掌握,进来之前却想不到还有这等存在。
待看清书生样貌,他不由苦笑摇头道:“看来,这一趟老夫不该来。”
李默书在对面摆了杯子,拎起铜壶朝老者晃了晃,笑道:“和月楼的玉堂春,玉福记的极品青梅,兄长来共饮一杯?”
老者松开叶寒刀,越过司马衡,径自来到李默书对面席地而坐,举杯笑道:“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