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鬼面容姣好,与林眠院中柳儿的长相一般无二。只不过,细看之下,却还是能发现两者有着些微的不同。
池中女鬼身材要比柳儿高挑一些,眼角处更是有着一颗泪痣,比起林眠家中小妮子,她看上去就要成熟得多了。
疯疯癫癫的男子见到她,神情激动的喊了一句“阿滢”之后,这女鬼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眼神之中凶厉之色一闪而过,白衣女鬼便从血池半空轻飘飘的落到池边,面对面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你是谁?为何会知道我的小名?”女鬼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暴虐之意,在原身残存本能的驱使下,终究还是没有朝众人出手。
男子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说到:“我是方蠡,青云宗大师兄,也是你的丈夫。”
闻言,钟意却是花容失色:“他竟然是青云宗的方蠡?不可能啊,方蠡不是早就在十几年前就死了吗?”
林眠皱了皱眉,对于这青云宗他了解的不是很多,只知道这是一个依附道门,扎根京州的宗门,门内弟子纷纭,平日里行事颇为霸道,惹人生厌。比如之前那个在林记棺材铺门前撞死林虎的季元良。
“难怪,难怪,原来是方蠡!那和尚我打不过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不丢人不丢人。”戒嗔也是一副恍然的样子。
见林眠一头雾水的样子,钟意掩嘴轻笑,贴心的向他解释道:“方蠡前辈可是青云宗千年一遇的天才,自小就被宗门长老收为养子,后来更是拜了掌门为师,成了门中弟子的大师兄,修为一直领先同侪,不出意外的话,青云宗下一任掌门就是他了。”
“不过就在十几年前,这位青云宗大师兄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了,门中不论掌门还是长老对此事都是绝口不提,一夜之间,方蠡这个名字似乎成为了一个禁忌之词。”
林眠挑了挑眉:“哦?这是为何?”
戒嗔和尚摸了摸光头,说到:“有传闻说他祸害了一个郡主,被圣上下令处死了的。如今看来,不过是无稽之谈了。”
钟意撇了撇嘴:“青云宗背靠道门这颗大树,在京州一家独大,方蠡前辈又是门中千年一遇的天才,以他那时候的身份地位,倒也配得上一个郡主吧?至少也谈不上祸害一词吧?”
林眠点了点头,却又叹了口气:“比起方蠡,我更感兴趣的是那个叫阿滢的女鬼。”
“她和柳儿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
阿滢眼中凶芒四射,满脸都是不喜之情。
“你是谁丈夫?说话这般轻浮,休怪我一掌劈了你!”
清冷的声音中寒气彻骨,大有一言不合就会动手的样子。
方蠡却是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哪里还有一丝先前的冷傲样子。
“你是阿滢,我是方蠡便好。其他的不重要。”
阿滢这才稍稍平静了一些,想着再说些威胁他的话,但却不知为何,怎么也说不出口,眼前的这个男子身上似乎有着一股说不上来的亲切之意。
只是当她凝神细想的时候,脑中就会隐隐传来一阵阵的剧痛,几次三番之后她才不得不作罢。
阿滢狠狠的瞪了方蠡一眼,却又绕过他径直朝着林眠三人走来。
一时间,一股凶煞之气冲着面面相觑的三人扑面而来。
“你先前叫我什么?”
阿滢看也不看钟意与戒嗔两人,而是走到林眠面前冷冷的问道。
方蠡担心出事,便也快步走上前来。
林眠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看着阿滢说到:“在下方才看到姑娘,一时眼花,竟然将姑娘你错认成了一位朋友,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阿滢却是眉头紧皱,声音清冷:“我是问你先前叫我什么?”
林眠也是眯了眯眼,被她这蛮横态度激起了火气,便也懒得再与她客套,淡淡的回到:“柳儿。”
“柳儿?柳儿......”
听到这个名字,阿滢满是凶厉的眼神顿时变得慌乱了起来,口中不时的发出厉啸,脸上也是多了许多痛苦之色。
眼看她就要彻底崩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方蠡眼疾手快的从袖中取出一枚黄色符篆,“啪”的一声,轻轻的贴在了她的额头处。
即将暴走的女鬼这才堪堪安静了下来。
“你们放心,我会尽量让阿滢不伤害你们的。”方蠡冲着三人歉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能和我说说你那位叫柳儿的朋友吗?”
林眠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将自己与柳儿的一些经历全部说了出来。
方蠡听完之后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神色紧张的问道:“你确定柳儿是和阿滢长得一模一样?”
林眠无奈的点点头:“不仅长得一样,她也是一个女鬼,只不过比起这血池,她更喜欢把自己吊在柳树上罢了。”
“如此顽皮,倒也是她的性格。”方蠡叹了一口气,神情似乎有些低落。
林眠疑惑的问道:“难道前辈认识柳儿?”
方蠡看了看一旁安静的阿滢,沉默良久,这才说到:“认识。她与阿滢原本就是亲姐妹。”
“果然如此。”林眠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到,“前辈能否与我多说一些有关她们姐妹的事?”
方蠡看了他一眼,却摇了摇头:“她们姐妹二人都是被人所害才落得今日这般地步。”
“被人所害?”林眠眼神一闪,说到,“可是那布这阵法之人所为?”
方蠡叹了一口气:“阵法之事我也是到村中之后才得知,原先我以为那人只是为了对付我才加害她们姐妹二人,如今看来,他竟然是另有所图。”
“以前辈的意思,您似乎知道这背后之人的身份?”
方蠡点了点头,神色黯然:“知道又如何?那人这十几年一直都在京州,从未遮掩过自己的行踪,可我却连上门寻仇都是不敢。”
林眠低头不语,他倒也看出了一些端倪。这阴尸还魂大阵中,女子尸身无数,这些年不知填了多少人命进去。按理来说,这些人平白无故失踪是会引起衙门的注意,绝无可能一点风声也不走漏的。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这幕后之人权势极重,是内城里的某位老爷,衙门不敢也不会揭发他。
甚至还会帮他。
想到这,林眠又看向钟意问道:“此次来赵家村到底是衙门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钟意愣了愣,也是反应了过来:“的确是我自己要来的,先前死在村里的捕快们也是我派进来的。”
“县令大人呢?”
“他虽然没有阻拦我,但却没有给我任何援助。如今一想,他应是料定我会死在这,查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林眠叹了一口气:“这就对了。我们今日就算能活着出去,之后的麻烦怕还是少不了。”
戒嗔和尚双手合十,认真的说到:“林公子说笑了,以这阵法的威力,我们三个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活着出去的。”
钟意“呸”了一声,暗暗骂了一句“死秃驴”。
但下一刻,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和尚所说,不远处的血池中又是异变突生。
随着池底不时传来的轰鸣声,一股股黑红的污血冲天而起,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直冲云霄。
荒野之中顿时下起了血雨。
血雨自空中重重的砸下,一股恶臭也随之散发开来,凡是触碰到它们的飞虫走兽,无一不是在刹那间就化成了一摊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