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恩并没有拒绝夏洛的提议。或许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外冷内热的人,又或许是因为夏洛的失忆让他格外愧疚。
早餐结束后,凯瑟琳留在家中忙碌,而卡莱恩带着夏洛,坐上了前往地平线报社的马车。
在出门时,他刻意看了一眼外墙的墙壁,尤其是自己卧室窗口附近的位置,并没有看到霍兰德笔记中提到的“暗黄色粘液”。
看来,随着最后一名受害者的死亡,那怪异而恐怖的仪式也随之划上了休止符。
在卡莱恩招来马车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拉着马车的棕色马匹在见到夏洛的一瞬间,高高抬起前身,发出受惊的咴鸣声,两条前蹄在空中不断摆动。随后,马匹不断挣扎着,不顾车夫抽在空气中劈啪作响的皮鞭,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前进一步,甚至想要挣脱缰绳逃跑。
被巨大的动静所吸引,看门狗诺伦咆哮着从庭院中冲出。它先是冲着受惊的马匹狂吠一阵,随后不知怎么的,又将矛头对准了夏洛,俯下身体,獠牙龇在嘴唇外面,发出低沉的吼声,作势欲扑。
卡莱恩一边躲避着马匹的踏击,一边惊呼道:“诺伦!夏洛,小心!保护好你自己,踢它的头——”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憋回了肚子里,甚至连原本严肃的气场都无法保持,露出了呆滞的神情,差点挨了疯马一记有力的前踢。
夏洛只是看了诺伦一眼。就只是一眼而已。
露出獠牙的野兽,态度瞬间便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发出“嗷呜~”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它才是受害者一样,屁滚尿流地逃回了庭院之中。
这一眼,比神话传说中狼人的邪眼还管用!
那之后,卡莱恩和车夫合力制服了发疯的马匹,给它带上了眼罩,才让它安静下来,能够正常拖动马车。为此,他得到了车夫的感谢,以及租金上的一些优惠。
登上马车,夏洛托着下巴,看着远处高高耸立、目测有近百米之高的尖顶方塔建筑,微微出神。
比起人类,动物要更加敏感吗?
“那是‘大金钟’,是伦德尔……甚至可以说是拜伦王国的标志性建筑之一。”似乎是察觉到了夏洛的眼神,卡莱恩解释道,“它的高度有足足九十五米,为伦德尔的所有居民播报最精准的时间。它的建立在二十……还是三十年前来着……”
“准确来说,是二十五年前,圣灵历1855年的时候。”轻微的摩擦声响起,车厢顶部的拉板被拉开,车夫热情的声音传入耳中,“它的建造花费了整整十年,投入的黄金和人力不计其数。我的爷爷和父亲,都曾经亲手在上面垒过石砖……”
被车夫抢白,卡莱恩并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反而附和的点了点头:“嗯。而且还不仅是建造成本,听说光是每年的维护和翻新费用,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对王室的财政负担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谁说不是呢。贵族老爷们赚到了面子,征的却是我们这些平民的税。”车夫的声音之中充斥着浓浓的怨气。
此言一出,卡莱恩面色微变,立刻闭上了嘴巴。而车夫也似乎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将拉板合拢,不再言语。车厢一时之间陷入了静默之中。
夏洛静静地坐在远处,整理着刚刚听到的名词。
王国,圣灵历,王室,贵族……再加上笔记本中记载的,教会和王室的斗争。
一个还处于封建制度,并且政教冲突严重的国家吗?只是不知道,占据优势的是哪一方?
按照车夫的说法,二十五年前是1855年,那么今年就是1880年。霍兰德执行仪式的年份是1879年,一年前。在一年前,政教冲突激化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让官方的超凡势力对霍兰德的求助置之不理。那么,在一年之后的现在,局势是否有所好转?亦或者……
微微眯起双眼,联想到昨天卡莱恩“最近局势动荡”的说辞,夏洛若有所思。
看来,多半是更加恶劣了。
一路无话,时间在马车的颠簸之中,悄然流逝。
……十分钟后。
拉开车门,卡莱恩率先走下马车,朝正在指挥马车停在路边的车夫说道:“在这里停一下,不要离开。我们去去就回。”
车夫脱下帽子,点头致意。
夏洛跟在卡莱恩的身后,一步跨下马车,站在宽阔的街道上。和上次通过后门的小道,内心充满彷徨和不安、凄惨地逃离此地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