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又说回来,蒸汽轮船没有发明出来之前,以木质帆船的航速,想要对鲸鱼进行竭泽而渔,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等蒸汽轮船发明出来的时候,鲸鱼最大的作用‘鲸油’,便也不在重要了。
石油取代鲸油乃是必然!
“陛下若想取这鲸鱼之利,以滋养我大秦,最好还是制定相关律法,只捕杀体型庞大的成年鲸鱼,幼年小鲸能放则放,以免当真有伤天和。”
秦墨最后揖手谏言道。
嬴政颔首点头道:“爱卿所言极是,免得如那象犀巨兽,被捕猎过甚,近乎灭绝。”
说着,看向李斯道:“卿当拟法令,传示于沿海各郡县。”
“喏。”
李斯揖手领命。
“择地靠岸,将这巨鲸处置了……看看是否真如爱卿所言,浑身是宝!”
嬴政迫不及待传下诏令,舰船拖着巨鲸尸体,转向海岸航行。
前头自有小艇引路,探明海水深浅和礁石,以防舰船搁浅触礁。
此地,已是会稽郡海域,渔民多港口也多。
拖着巨鲸的舰船,在一处渔民自建的小港口靠岸,当地楚越混居的渔民,见到舰船上的旗帜,便知是贵人,赶忙喊来了乡三老。
而乡三老们看到舰船上的旗帜后,立即便明白,这是从百越之地回来的御驾,顿时惊得哆哆嗦嗦,硬着头皮上了栈桥迎接。
呼啦——
舰船上伸出又长又宽又厚的踏板搭在栈桥上,接着便是全身铁甲的大批楚南步卒,如履平地般顺着踏板下船。
有兵卒去为乡三老搜身,告知他们来的是始皇帝本人,以及太子和满朝文武。
稍后,一身玄黑便服的嬴政,在秦墨和扶苏的拥簇中下船,文武百官紧随其后。
乡三老见这阵仗,惊得体如筛糠,惶恐揖手大拜:“恭迎始皇帝御驾,恭迎太子大驾,恭迎诸君长!”
嬴政摆手虚扶:“诸乡老免礼,不必慌张,朕在海上猎了条巨鱼,故而在此停靠,将之处置一番。”
乡三老不慌张是不可能的,闻言便磕磕巴巴的吹捧道:“陛下、陛下真是神勇也……吾等渔夫,遇上这等巨鱼,只能逃命……陛下竟能将之猎杀……”
他们祖辈在海上讨生活,也是见过鲸鱼的。
嬴政老脸一红,看了看身旁的秦墨,含糊道:“唔,好啦,让附近百姓皆来帮忙,解刨了这巨鱼,帮忙者可得肉一斤。”
“喏!”
乡三老揖手领命,转身迈着还在颤抖的双腿,去远处招呼围观的渔民。
稍后,成百上千渔民涌来海边,向着嬴政揖手大拜后,便在乡三老的带领下,开始解刨巨鲸尸体。
秦墨上前指挥,让渔民先剥皮,再取皮下油脂熬煮提炼,最后再剔骨取肉。
至于血肉模糊的鱼头部分,则由他亲自用锋利的百炼大剑斩下,找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妇人,摘取其中鲸须。
上千渔民分工合作,干活的速度很快!
偌大一头巨鲸,只用半天时间,便已被分解的只剩骨架,还专门有妇人架了大锅,在旁边熬煮提炼油脂。
这导致海岸上,一时腥臭冲天!
嬴政和扶苏,以及文武百官,刚开始还看的津津有味,可等熬煮鲸油的腥臭传出,便有些受不了了。
最后干脆不再看了,回到舰船上,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等候秦墨回来复命。
“秦相,您看这是甚么!”
乡老似乎发现了好东西,兴冲冲的来找秦墨献宝。
秦墨正在捆扎收集起来的鲸须,闻言便抬头观看,随即便是一愣,迟疑道:“长者手中这是……”
乡老手中抱着一块灰褐色的块状物,表面坑坑洼洼的,看着像是火山岩。
但秦墨却隐隐猜出是甚么东西了,龙涎香!
那条他被杀死的巨鲸,脑袋圆滚滚的,很明显就是一头抹香鲸,在科教频道里经常能看到。
而抹香鲸就是产出龙涎香的鲸鱼,其肠道粪门处,是有几率找到龙涎香的。
嗯,所谓龙涎香,就是在抹香鲸体内形成结石的大便!
直接从抹香鲸体内取出的龙涎香,通常是最原始状态的龙涎香,其中杂质较多,闻着也不是香味,而是腥臭味。
成熟的龙涎香,是被抹香鲸从粪门排出后,经过海水数年漂洗,乃至数十年漂洗,将其中杂质漂洗出去,从黑色变成灰白色,如同坑坑洼洼的火山岩。
灰白色的龙涎香,不需再经加工,哪怕当成熏香直接焚烧,也可产生经久不散的浓郁香味。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乡老手中这块灰褐色的龙涎香,明显是品质已成的状态,杂质甚少!
“看来秦相已猜出这是何物了……价超黄金的龙涎香啊……可遇不可求的至宝啊!”
乡老看到秦墨表情,便知他见多识广,便也不再卖关子了,激动不已道。
秦墨双手接过篮球大小的龙涎香,稍稍垫了垫重量,又闻了闻气味,笑道:“好好好,当真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传我相令,今日来帮忙的父老乡亲,除一斤鱼肉外,再加赏每人十枚半两钱!”
“喏。”
乡老揖手,转而去向治下百姓传递好消息。
稍倾,忙碌中的渔民,骤然爆发出欢呼:“谢国相赏赐!!!”
……
入夜,月朗星稀!
舰船上,嬴政和扶苏,以及文武百官,还在船舱里处理政务。
诸人的案头,皆点了油灯,但光线仍是昏暗。
似周青臣和淳于越这等老臣,便是用了放大镜,案头还特意多加了几盏油灯,那也是眯着眼睛,恨不得把脸贴在简牍上,才能其上看清字迹。
沙沙沙——
数名侍者迈着小碎步,悄无声息进入船舱里,为诸人添茶倒水,置换新的油灯。
待一盏盏油灯置换完毕,整个船舱便骤然亮堂了七分,不说宛如白昼,却也让正在处理公务的诸人,下意识闭上眼睛,甚至是抬手遮挡光线。
嗯,不适应,太刺眼了!
“唔,这油灯,怎地如此明亮?”
嬴政眯着丹凤眼,询问为自己置换油灯的老宦,语气中满是惊疑。
鲸油燃烧所产生的光亮,比煤油灯更亮数倍,甚至比早期的电灯更亮。
对于习惯了油灯那等豆大光亮的古人来说,惊疑是正常的!
老宦揖手答道:“回禀陛下,此油灯所用的油脂,乃是方才秦相送来,说是从鲸鱼身上熬制出来的鲸油。”
嬴政恍然大悟,与群臣面面相觑,半晌叹道:“果真浑身是宝啊……那一头鲸鱼如此之巨大,熬制出来的鲸油,岂不能用数年!”
老宦点头:“秦相有言,鲸油耐烧,同等容量的油灯,比普通荤油灯或素油灯,更能多烧数天。”
嬴政哑然,稍稍适应光线后,便仔细打量起眼前的油灯。
半晌后,他还真看出了些门道,发现这鲸油油灯,不止是更亮,更耐烧。
而且燃烧起来没有黑烟,更没有刺鼻的气味!
嬴政越看越惊奇,最后甚至凑到鲸鱼油灯前,试着闻了闻,仔细闻,倒是能闻到一些气味,但也极其微弱:“宝物,真乃是宝物也……”
“以往之油灯,放的远了,便光亮不足,放的近了,则要把人熏得头昏脑涨。”
“可这鲸油灯,不但明亮耐烧,更兼无色无味,实是朕之福也,朝臣诸卿之福也!”
扶苏和诸文武早已是看的啧啧称奇,闻言无不连连颔首,深表赞同。
“陛下,秦相亲手烹制了鲸鱼肉,让仆来问问可要用食?”
这时,又有侍者进入船舱,向嬴政拜问道。
嬴政丹凤眼一亮,点头道:“朕与诸卿一直等着呢,早已是饿极了,速速摆宴。”
“喏。”
侍者揖手退下。
置换油灯的侍者们,则将诸人案头的简牍收拾,腾出桌案才退出。
但片刻后,却又涌进来,端着水盆布巾,给诸人净手洗面。
只是却比往常多了一块油脂做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