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第二天傍晚到了拦河谷附近。
说是谷,却未见山,这是千百年前阿坝河河道改流后留下的一条狭长的干涸河谷,因为蜿蜒曲伸截断了几条阿坝河的支流,才得此名。
铁勒部在铁勒震海掌权后依托河谷地势,修建工事,本是为防备坝南四部,后因河谷太深,屯军不便,工事修到一半便被废弃了,却不知何时慢慢变成了处决死囚的刑场。
这据说是现任的铁勒部大萨满赤耳欢建议的,他说,犯下重罪的死囚,不配埋葬在圣洁的土地上,他们的血会玷污罗颂大神的身躯,只配死在不受光照的阴暗河谷里。
铁勒昂力告诉夏长阶,这位为铁勒荣列加冕的大萨满十分古怪,大多数时候铁勒部的民众都说他是悲天悯人的罗颂大神的代言人,然而有些时候却又听闻他时常会做出一些离经叛道的古怪举动。他的老师上一任大萨满那伦本不想传位于他,但神的预言指向了赤耳欢的寨子,又无奈实在找不出其他接任的人选,只好选他接任了大萨满的位置。
赤耳欢不仅是铁勒的大萨满,还是铁勒部的巫医,他对巫药的研究可能几百年来在整个宁州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可夏长阶在听铁勒昂力讲这些的时候不是十分感兴趣,他可不想管什么萨满、巫医,他只想赶紧救出魏冉,然后带他一起回到南陆去。
夏长阶与铁勒昂力在离河谷一里地的一小片胡杨林里拴好了马,步行穿过一片芒草丛,藏身在河谷上方,准备等待夜幕降临后再深入拦河谷。
在离他们不远处是河谷最浅的地方,有一条人工修造的坡道直达河谷底部,不时会有来回巡逻的兵丁上上下下。
夏长阶不解地问:
“这不是你们铁勒的刑场吗?怎么还有人巡逻看守?”
铁勒昂力摇了摇头,道:
“一直都有,但我只押过犯人来这儿,到了就有人接应,我也从来没下去过。”
夏长阶又问:
“等会儿天黑了我们怎么下去?”
铁勒昂力转身看着夏长阶,表情严肃地说道:
“夏将军,你可曾想清楚,等会儿我们就算下去了,你的那位朋友,很有可能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若是那样,我们也没有时间再去探寻了。”
夏长阶沉默片刻,答道:
“我知道,若是那样,我即刻动身随你去芒山和你的少主会合。”
铁勒昂力似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点了点头,将不知何时盘在身上的一大卷粗绳解了下来,扔在两人之间的地上,说道:
“这里的巡防应该是一个时辰换一岗,日夜不停,我们很难从入口下谷,只有靠这个了,你这身伤,受得了吗?。”
夏长阶握了握绳结,笑道:
“当年在南陆朔州,我整条左臂的骨头摔断成了三四截,拽着枯藤下了祁山的百丈悬崖,这几丈深的河谷算什么。”
“那便好,我们就等到子时,乘夜色下拦河谷。”
“可……就这么系上绳子下去?你不是说这河谷日夜都有人巡逻吗?不会被人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