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个商队乘着雾色缓缓进了荆齿城,车队最前面有两人骑着高头大马,一人锦衣华衫,面相年轻,是副富家公子扮相,举手投足却让人感到清新儒雅,另一男子年纪较长,一身劲装,鬓角斑白,不苟言笑,面容像是刀切斧削过一般,棱角极为分明。
锦衣年轻人问一旁的男子:“这荆齿城怎么看着有点古怪,边陲小地,这么多人把守城门?”
男子毕恭毕敬道:“世子……不,我嘴拙,又叫错了,应该叫大公子,据昨日前去探路的人说,这城中前两日闹疫病,后来找到了解药分发全城,这几日想必还会有些乱,公子无需多虑。”
被称为大公子的年轻人点点头,又问道:“此行是否一切安排妥当?”
“请大公子放心。”男子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念道:“长庆州布商苏家长房嫡子,名舜玉,字善文,年二十九,真武三年至五年于鄢都讲经堂学百典,两年未候得官缺,后弃而从商,承袭祖业,经年来往于南北,贩长庆州百尺布、五良绢,不好交际,现在南宣平宁王府做客,世子以其身份通达南北,应无人会起疑。”
原来这年轻人正是平宁王之子东方长安。
东方长安笑道:“胡坪,你莫要再啰嗦了,这些你都念了一路了,傻子都记住了,快点把这纸条烧掉吧。”
被叫做胡坪的男子随即就从包袱中取出火折,将那纸条燃尽。
东方长安又问胡坪:“宁州那边怎么样?”
胡坪答道:“甫正先生已经与铁勒部二公子荣列接洽妥当,铁勒荣列的意思是只要世子肯亲自前去,无不可谈。”
东方长安又点了点头,眼睛望向前方,低声问,又或许是自语:“父亲他……应该不会赞成我此番北行吧……”
胡坪不再说话,当然,他也没有答案。
……
楚回做了个决定,他知道这个决定会有些冒险,倒不是什么危及生命的险,而是又要被凡尘琐事牵绊的险,他被这个决定扰了心神,断了冥思,决然站起身把将戈塞入布包走出客栈,一路急行,走到醉怀居,敲开了紧闭的门。
开门的是红袖,仍是一脸愁容,自秋老板下葬后,这个原本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便好像失了魂一般,看到楚回,也只是轻声问:“是楚哥哥啊,有事吗?”
楚回脸上露出怜惜之意,郑重道:“红袖姑娘若不嫌弃,楚某可以带你去宁州寻你的凤姑姑。”
红袖的脸上立即闪出惊喜之色,她激动地几乎要哭出来,拉着楚回的衣袖,不住地问:“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我真的能和你去找凤姑姑吗?”
楚回笃定地点了点头,又从布包之中拎出将戈,递给红袖,说道:“对,今日我想办法去寻下涯海的船,这小东西就寄存你这儿了,路途遥远,给你做个伴吧。”
红袖终于笑了,泪眼中闪出了希望,她知道自己终于又不用再孤身一人,终于还有所指望,将戈好像突然也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躺在她怀里撒着娇,逗得红袖笑得更欢快,楚回也笑着看着她,心想自己的这个决定应该是对的。
此时,一个慵懒的声音从红袖身后响起:“既如此,那我也要去宁州。”
说话的正是山青,只见他一脸倦容,满头银丝散落,浑身散发着一种破落贵族的味道。
楚回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道:“你怎么还赖在这儿不走?”
山青无所谓道:“没钱了。”随即又抬眼望着楚回,一字一句道:“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楚回看着他,手中的誓约之印开始有些刺痛,缓缓才道:“好,有谢神医相伴,这旅途想必也会安全许多。”
红袖悄悄绕道楚回身后,低声对楚回说:“楚哥哥,这个人真是什么神医吗?我总觉着他像个骗吃骗喝的。”
……
楚回是请邢傲帮忙寻的去宁州的船,邢傲一来也是谢楚回帮他解了这巫蛊之灾,二来是想早点送走这烫手的山芋,便放下面子去托人找了孔全,这孔全虽然昏庸,但好歹也算混的是八面玲珑,收了楚回交于邢傲的不菲财物之后,就帮他们安排了第二日出海的船。
还不是一般的小船,船号龙武天宝,据传是战船改造,可乘千人,载万石货,船主是混迹海上多年的海客龙嗣。
楚回谢过邢傲之后,想了一下,忍不住还是说道:“邢捕头,在下觉得此案并未了解,至少一点,那在城中开颅取蛊之人还没弄清是谁。”
邢傲苦笑一声,道:“我又何尝不知,不光如此,那方鱼儿到现在也没寻到,但城务司已下令不再深究,我只是个捕头,还能做什么?况且我猜想既然玄羽参与其中,想必方鱼儿和那巫蛊族两人一样,也被灭了口了,宵朝生的脑袋可能也是被他们削的,而玄羽号称天下第一刺客,无人能觅其踪迹,我更是无能为力了。”
楚回点了点头,拜别了邢傲,行了两步突然又回头,看着邢傲说道:“以邢捕头之能,不至沦落于此,他日若有缘再会,邢捕头定已是当世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