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闰见皇后久历风尘,这队人已是沾满污泥,心中不安,忙对底下军士说道:“汝等好生伺候,快引皇后去见陛下。”
密林的营地之中,董闰引那队人前来。
“陛下,皇后和二皇子殿下安然无恙。”董闰在前头对陛下禀报。
“快。”冉闵见此,激动不已,只起来亲往。
终于见到皇后和钟儿,冉闵也顾不得威仪,只那一刻三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董氏这时一把推开冉闵,说道:“陛下,快派人,接引冉胤出来,他还在城里,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冉闵只缓缓垂下了张开的双臂,背对着他们母子俩。
这几日诸多变故,乱世之中,生死由命。董氏心中虽然有数,但那一刻董氏明白了。还是接受不了丧子的重大悲痛。
积压的惶恐,漂泊,悲愤,委屈在这一刻倾泄出来。只匍匐趴到在冉闵脚下。
怒骂道:“只因陛下收留栗特康,我儿子枉死的,还我儿子……”
一国之后,尽作妇人之态,虽在平时不合礼仪,然冉胤之死,大抵为冉闵之故,冉闵问心有愧,只背对着董氏,久久不愿转身。
那冉钟慌忙跪下说道:“母后,父皇不是有意的,父皇要做天下之主,兵力不足,广纳胡人降兵也是无奈之举。怎料栗特康如此狠毒,竟不顾往昔情面。”
董氏只怒目相向,对冉钟说道:“情面?!你哥哥之不幸,汝之大幸。”
冉钟大急,不避污泥,急忙叩头,说道:“母后,儿臣非有此意,长兄汝父,儿臣向来遵从大哥。天地可鉴,怎会有此之念。”
董闰见此,忙劝道:“二皇子所言有理,皇后,请节哀,如今不是埋怨的时候。今邺城在敌之手,陛下也是历经千难万险放杀出重围,到此地。”
董闰指着眼前的将士说道:“我们大败而来,只有眼前这点倚仗了。”
董闰瞬间从丧子之痛中惊醒,忙手拉着冉闵说道:“冉闵,你伤到哪儿了?让我看看。”
冉闵只转身,看着董氏空洞的眼神,心中强忍悲痛,对她身旁的随从说道:“快,扶皇后找一处干燥的地方好生歇息。”
皇后便被旁人搀走,便嘴巴里念叨:“冉闵,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董闰见被搀走的皇后神色异常,顾惜自己的族人,忙向陛下进言道:“陛下,皇后无心,还望……”
冉闵只一摆手道:“你不要说了,朕之过也。若得回銮,朕还是要好好待她,给她医治。”
旁边的冉钟闻听此言,忙叩首谢道:“儿臣,谢父皇。”
冉闵喃喃道:“朕已负了一人,不想再负一人。”
只见冉闵突然看着手下寥寥将士说道:“胡睦言之有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朕若率诸将潜入邺城振臂一呼,我被胁迫的将士必将云景而景从,如此大势可图。”
冉闵对着紧紧跟随他冲出重围的众人说道:“邺城之失皆朕之过也。汝等跟随我多年,杀伐征战无日不休,今去邺城凶多吉少,守城胡族必多加防备。汝等若不愿意以身犯险,可现在就走。”
只略一沉默,一人突然说道:“吾等汉人被欺辱多年,因陛下之故一朝得以雄起,未被胡族轻贱,末将愿往。”
一人随后又道:“末将追随陛下多年,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陛下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冉闵的眼睛里又重新亮堂,笑道:“好,古有田横五百壮士慨然赴死,今有诸位一同前去。朕诚不孤也。”
张艾这时言道:“陛下,臣有一计。”
“陛下居天庭,所识之人不多,若有一人假陛下之名入邺,旁人必将不加防备。骚动之间一两个时辰,守备必将松懈,此乃千载难逢之机。”
哪知冉闵却一口回绝,“不可,你们跟着朕已突出重围。若是这样,此去必死无疑,朕实不愿汝等赴死。”
只见旁边的董闰、张温、张艾齐齐跪下说道::“陛下,同死而已,此唯一之机会,臣愿替陛下一试。”
余下的军士也跪道:“吾等愿替陛下一试。”
冉闵正在犹豫只见,只见张艾起身道:“陛下,装扮之人身形容貌当于陛下无二致。放眼旁人,谁能及我。”
董闰大急道:“张艾,我乃陛下姻亲,该是我……”
张艾只道:“你们不要说了。人固有一死,今日之死,和明日之死有何不同。只愿陛下能复我汉家江山。万望陛下成全。”
“张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