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年8月16日,巳时。这个时代,拥有最先进的财政思想与最广阔有眼界的人,和怎么大明最有财政处理能力的人相遇了。
“臣毕自严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这个一进门一言不合就行跪拜大礼,差点以头抢地的老年人,朱由校一时竟是愣住了,并没有立刻就喊免礼平身。
没办法,毕竟在中国传统政治习俗中除了非常正式的场合以外,臣子见到皇帝是不用跪的,只有满清这种野蛮的,没有人只有奴隶的朝代才会发生那种事情。况且现在大明的情况,用道学家们的话来说是礼乐崩坏,而从现代主流史观的解释,这叫思想解放:各种的陈规旧习早就被抛弃了,在上流社会中的平等、民主、自由的思潮与日俱增一一当然,这种“平等”仅仅是上流社会内部的,与泥腿子无关。
自朱由校登基以来,除了重大的礼仪性场所之外,这还真是头一次有臣子行跪礼,而且还是这样面对面的私密场合,这让他一时感到有些尴尬。虽说在这个时代已经生活了17年,对于这种人身依附性的、甚至带有一定人格贬低的习俗,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排斥,甚至有了一丝理所当然;但是这么大岁数的老爷子去做这个动作,让他一下子还是觉得自己受不起。
足足愣了一会儿,朱由校才突然反应过来。他急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去,伸手就要将他扶起。“毕大人,快快请起。”
毕自严被搀着站起了身,随后很快又被赐坐。
毕自严方才那一出动作,让朱由校一时还没有彻底缓过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完全地丧失了交流的主动权。
而毕自严他也不知道皇帝到底叫自己来干什么,甚至觉得斥责可能性要更大,也没有开口。
气氛一时间尴尬了起来。
“毕大人,”朱由校忍不住了,率先开口,“久闻老先生素善理财(治理财物。“言圣人治理其财,用之有节”),如今朝廷财源枯竭、入不敷出。还请老先生教我。”
“嗯?”
朱由校听着这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他感觉刚才毕自严的眉毛刚才好像向上抬了一下,好像是吧?不,绝对是的。朱由校对这个反应感觉有些奇怪。
毕自严也自觉得不合适,故作咳嗽了两声,缓解一下刚才君前失仪的尴尬,然后又清了清嗓子,认真起来。
“陛下可知,如今,大明人口几何哉?”
这个问题很为难人,因为明代人口一直是笔糊涂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