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这才解开眉头,笑着说:“沛儿有胸襟,有气魄,就依你所言。想着他一个读书人,被当做叛军押解京城,已经吓得够呛了,以后也应该知道谨言慎行了。避免他再发牢骚,朕便封他一个小官,让他做个司户参军吧。”
叶沛道:“那我便这样写啦?”
赵祯点头,“你写吧。”
叶沛刷刷几笔在奏折上用朱笔批复完成。
赵祯道:“我都饿了,咱们传膳用餐吧。”
叶沛伸个懒腰说:“好吧,我也饿了。”
于是两个人收拾用物,又一起共进了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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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赵祯与叶沛急于知道狸猫换太子,两个人是不是亲兄妹的事情,可是因为国事、政事、宫中修缮等多方面的事情堆积下来,忙得不可开交,也便略略将此事放下。
经过赵祯几天的指导,叶沛批复奏折颇有心得,便越来越大胆了。有时赵祯午睡,叶沛竟也不去通知赵祯,便将一些小事直接批复发回了。
叶沛觉得不算什么,可却有细心的朝臣早就发现,他们拿到的批文并非官家喜善的飞白书。有胆大者,便将此事报告给了宰相范仲淹。
又过几日,吕夷简拿着几份大内修茸图纸来请示赵祯,叶沛躲在屏风后继续批阅奏折。
等吕夷简走了,叶沛出来言道:“我记得有一次官家告诉我,先帝在位时也遇到大内修缮,当时的宰相丁谓很有办法。
他命人在皇宫前开渠引水,利用开渠挖出来的土烧砖,汴河的水引入宫中,使船只运送材料直接到达皇宫内,等完工后又将废弃物填入沟渠,可谓一举三得。这么好的办法如今正用的着,为何吕大人拿过来的修茸图纸中没有一个人仿效这个方法?”
赵祯苦笑着说:“傻沛儿,当然没有人再敢提这个法子,丁谓被贬海南,难道谁还敢效仿他,也想去海岛见识一下虫瘴之气?”
叶沛不服地说:“好的办法不应该因为这个人而废止,若是官家率先提出,估计便没有人敢反驳了。”
赵祯道:“嗯,也可,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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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好办法,自然应当效仿。既能为朝廷节省资金,又可减轻劳役。”
叶沛高兴地说:“我便知道官家一定会同意这样的好办法。”
赵祯听叶沛提起丁谓,便又想起寇准来,“寇莱公在雷州也有些年头了,应该召他回来了。你去诏知制诰欧阳修觐见,拟诏召寇准回京。”
可是不等欧阳修拟诏,赵祯就得到了寇准在雷州病逝的消息。
赵祯哀叹道:“唉,朕还没有召你回来,你如何就这样去了?”
于是赵祯下诏,对寇准复爵寇莱公,追赠中书令,并亲自手书“旌忠”为其立神道碑。又将丁谓调到雷州任司户参军,让他总算脚着大陆。
又过三个月,太后刘娥身体愈发不行,尽管叶沛日夜守护,最终刘娥还是崩逝,享年五十九岁。
虽然当着朝臣的面,赵祯从未叙述过刘娥的事情,可是关于刘太后的流言蜚语却早就在群臣中流传。待到刘娥殡天,这些传奇故事向洪水般泛滥出来。
那些曾经对太后刘娥马首是瞻、唯命是从的臣子,个个自危,都站出来述说刘娥的恶行,让赵祯一度感叹风云变幻,世态炎凉。
礼部与宗正寺催问如何为刘太后治丧,赵祯内心很矛盾,他要给她下什么定论,起什么封号呢?
赵祯拿起一本奏折,“太后生前性格刚愎,又不明习国政,欲效仿唐之武后,龙袍加身,实为失德,不可尊为太后,应贬为妃嫔,以妃嫔之礼下葬……”
赵祯看后并不是生气,而是发出一声叹息。坐在下首的叶沛正在整理奏折,见赵祯叹气,便抬头询问。
赵祯道:“沛儿你说,太后死前为何不住地揪扯自己穿的龙袍?”
叶沛也感叹道:“是啊,她一直不肯脱下的衣服,到了死却成了她的赘累。”
“那她到底是想一直穿着这龙袍还是想将她脱下?”
“我认为她想将她脱下,这是她一生的心结,到死便应该释然了。刘太后真的不是只想当皇帝,她生前曾说,她只想得到爱,她想得到我师父的爱,想得到先帝的爱,却认为他们每个人都背叛她,利用她,她只是不甘心而已。”叶沛黯然地说。
赵祯感叹道:“唉,我要如何给刘太后拟谥号?要以什么礼节为她下葬呢?”
叶沛却站起身来,对着赵祯跪下说道:“请官家以太后之礼为其下葬!”
赵祯凝视着叶沛,却没有说一句话。
叶沛接着说:“官家,您此时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一个死去的人,而是要让后世看到一个怎样的大宋王朝,一位怎样的盛世明君。
那些已经逝去的真相已经不再重要,人们只能从史官记录的只言片语里猜测真相。我知道刘太后生前做过许多错事,可是她也为了大宋王朝出过很多力,如果没有她恐怕心怀异心的臣子早就自立为王,各地的义军也会蜂拥起义,周边国家也会将咱们宋国吞食。
刘太后养育官家多年,教会了您如何成为一代帝王,难道您没有念及她一点点好处?唐之武后称帝建立周朝,她死时仍然自愿削去封号与唐高宗合葬乾陵,做回了大唐的皇后。
我建议官家以太后之礼为其治丧,让那些流言蜚语、中伤之词停止到本朝,让后世相信一个强大到如同磐石般的宋朝,让后世歌颂您的仁孝与宽宏。”
赵祯听了叶沛所说,不像之前那样迷茫,微笑着点点头,双手将叶沛扶起,再一次感叹道:“今夕何夕?遇此良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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