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钧益等人皆诧异,“什么?我师父是女人?!”
丁月华说:“难道你们没看出她是女的?”
叶沛愤然道:“哼,你才是山野村姑,你不是一样穿了男装?!”
丁月华说:“我是首府宰相的孙女,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叶沛一时语塞,说自己是户部副使的女儿?父母已经亡故多年。说自己是前朝公主的外戚?关系拉得太远了吧?说自己是现今天朝的表妹?其实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丁月华见叶沛失落,更为尖利地讽刺说:“这敕设之地,让这牛马一样的人踩了,我看是有辱圣颜!”
叶沛气急,忍无可忍,将脚下的皮球横踢出去,直击丁月华面门。
丁月华说得得意,却没想到这突然的变故。两个人距离又近,丁月华惊得花容失色,向后滑步侧闪。没想到旁边闪出一位贵气公子,一个“倒勾”将球踢飞,动作干净利索。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博平侯赵允熙。
王钧益、丁世荣等虽为名门之后,却都是白身,只有赵允熙已封侯有品级,他突然出现在人群里,众人都是一惊。王钧益、丁世荣等忙上前见礼,口称“博平侯”。
赵允熙身后跟着王钧益的大哥王从益,他喊自己弟弟道:“王钧益,你不在这儿踢皮球,如何跟人撕打起来了?”
王钧益上前见过哥哥,说道:“大哥,我和朋友在这儿踢皮球,见了丁家女公子,不知我师父,哦,不,我朋友跟她有什么仇事,吵了几句嘴。”
丁世荣也上前回话:“博平侯,小妹不知礼数,让您见笑了。”
赵允熙看丁月华容貌甚好,颇有深意地朝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丁月华被赵允熙救了,心中小鹿乱撞,面上早就一片桃红。被哥哥丁世荣碰了碰才回过神来,对着赵允熙道个“万福”。
赵允熙扶起丁月华,口中说道:“丁姑娘受惊了!”眼睛勾魂摄魄般盯着丁月华。
丁月华更是局促起来,后退一步躲到哥哥身后,偷眼再看博平侯。
赵允熙却已经微笑着转向其他人说道:“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我做东,咱们顺天门大街饮杯茶去如何?”说着眼光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到叶沛身上,顿了一下,又看向其他人。
叶沛虽然听众人称赵允熙为“博平侯”,却没有想到是自己表哥赵允熙。她跟丁月华置了一肚子气,哪还有闲心喝茶。当其他人跟着走出蹴鞠场时,她对王钧益使个眼色,偷偷溜了。
先说这赵允熙,上午本在隔壁的琼林苑宴饮伴驾,散了又约王从益来此踢球。正巧遇到王钧益等人,王从益看见弟弟在远处与人口角,遂和赵允熙一同走过来。谁知赵允熙无意中却救了丁月华。他众人都是官宦子弟,喝茶聊天是常事,倒也畅快。
再表叶沛。从蹴鞠场出来是琼林苑,隔着一条街就是金 明池。这金 明池是太宗时修建,本是用于训练水军,现今改为皇家园林。叶沛出来蹴鞠场心情不好,想想路过金 明池,干脆进去在湖边坐坐,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才好。她从顺天门大街向北拐,找个无人的地方,拉出鱼龙鞭,向上一甩,搭住墙头琉璃瓦,稍一借力,跳上墙头,收起鱼龙鞭,一个“鹞子翻身”跳进墙里面。
偌大的金 明池从南到北足有七八里,南岸有宝津楼,邻水殿,西岸则寂静少人来往。金 明池每年三、四月份开池,不禁游客,百姓也可以游园。所以叶沛小时候也是随父亲来过的,只是当时她年纪小,已经记不清了。如今开池时间未到,叶沛知道,若不是官家驾临,此时的金 明池应是最寂静的时候。因此叶沛一个人大摇大摆地逛起来。她却没有想到,今天正是皇帝寻幸之日。
今日,官家赵祯在琼林苑的横观楼上宴请新科进士。结束后众人散了,他心情尚佳,想去园中逛逛。于是吩咐车辇等于园外,自己换了常服,只带了贴身太监陈忠意在园内赏景。
此时已近申时,宴饮的进士都已经散去,早春二月的金 明池内清清冷冷,一派萧条景象,倒正符合叶沛此时的心境。她在西岸找一处安静的竹林坐了,迎着水面,春水无波,春柳如烟。
这两三天来的变故,叶沛仿佛又失去一位亲人,她越发觉得自己孤苦伶仃。而今天看见丁月华,又是形容不出来的懊恼和气愤。两行泪不自觉地流下来,她想躲起来,再也不回镖局,她不知如何面对嫂嫂的责问,不知如何面对未来没有楼子衿的起居。她捡起地上的石子狠狠地扔入水中,溅起一片片涟漪。她觉得自己就如同被扔入水中的石子,被浸入冷水,无论怎样挣扎都是无用的,她好想狠命地大哭一场。
官家赵祯正欲回去,却遇见湖边坐着一个人,陈忠意本想驱赶,赵祯却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赵祯奇怪地打量着这个哭得正凶的少年公子,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他站在叶沛身后思索。
哭了一阵,叶沛心情好了很多,突然意识到身后站着一个人,本能地迅速起身,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叶沛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挂着的泪珠,更没好气。
赵祯见叶沛回身,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仍是站着未动。叶沛却觉得面前这个富贵公子在看自己的笑话,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
陈忠意怒道:“你什么人?竟敢……”
赵祯拦住他说:“陈忠意!”
陈忠意不敢再多言。
赵祯眨眨眼睛看着叶沛,将自己的一方手帕递上去说道:“用帕子擦擦脸吧!”
叶沛不想对方看到自己的窘态,反而更不耐烦地说:“谁要你管!”说着,也不接帕子,侧身朝南边跑走了。
赵祯沉思着对陈忠意说:“朕觉得这位公子甚是眼熟,你觉不觉得?”
陈忠意恭敬答道:“小人不认识,想来应该是皇亲国戚中哪家的小公子,平日走动少的,也不认识官家您。估摸是今日宴饮结束一时贪玩儿到了湖边。”
赵祯说:“嗯,应该是这样。见他哭得如此伤心,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事情。”
“官家您太心善,他如此无理,罔顾您一番好意。”
赵祯摇摇头,淡淡地说:“倒也无妨。”
主仆二人往外走,不想一会儿又遇到了叶沛。
原来,叶沛不知走了什么岔路,却不辨方向误入歧途。天色渐渐暗下来,叶沛来回寻不着园子围墙,两三炷香的时间,只觉自己原地绕圈,心中更是着急,暗道:“今日真是倒霉!”
迎面隐约又见刚才那位富贵公子,叶沛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问路:“这位公子,刚才是在下失礼了,请您不要见怪。敢问顺天门大街如何走?”叶沛深深一辑,很是礼貌。
赵祯也不怪罪,温和地回答:“从此路往前行,见了一座桥,过桥向西转,就能出园子了。”
“多谢公子指路。”
叶沛按指示不久便离开了金 明池。
赵祯、陈忠意二人溜溜哒哒出来,也乘辇回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