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与诸多勇士听闻,吓得脸色大惊——
“巫,不可啊!”
“不可忤逆吾主圣意!”
“是啊,巫,您,您其实…额…也还行,有一点点美,但美的并不明显。”
“对,巫,您只是还没有长大。”
“巫,要多吃肥美的肉啊!!”
听到这番劝诫,雪女深深呼吸,终于还是平息了心中怒火:“随我进去吧。”
很快,他们追了上去,伴随在那十几人的身旁。
踏入山谷。
入谷前还高傲的十几人使团,就脸色微变;
内心也正一点点发生着改变。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洁净的聚落,没有杂物、吃剩的兽骨乱丢,因而没有异味飘散。
似乎,部族内常见的便溺腥臊,也在这山谷中不见痕迹。
人们体态整洁,无论男女老少,发辫不沾油垢,皮肤不见污斑,每一个人都精神抖擞,朝气满盈。
反倒是他们十几人,长途跋涉而来,浑身狼狈散发着臭气。
而且,为什么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呢?
这种喜乐的氛围感,就算在他们的酋长部落,也前所未有。
人们晨起暮落为生计奔忙。
男人们需要狩猎拼搏,女人们需要加工武器,制作饭食,就算是孩童们也要从小开始训练,学会撒网捕鱼等各种技巧。
或许在日落之后,篝火点燃,他们也常常欢歌笑语,聚集而舞蹈。
可与此情此景的图石山谷比起来,只让他们觉得自卑,仿佛身处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而当他们俯瞰那密密麻麻,却错落有致的帐篷居所,心中又一次被震撼。
一个部族的强盛与否,正最直观的呈现在他们眼前。
为首的酋长近卫,第一次有了心虚的感觉。
虽然说不出他们强盛在哪,但就是让人不禁生出‘他们很强大’的一种结论。
而且,图石才经历大战,为何整个部族如此平静。
他又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囚禁奴隶的囚笼存在。
不是说图石吞并多部吗?
按理说他们俘获了大量奴隶,而驯化奴隶也是需要时间的。
总不可能,他们将人全杀了吧?
如果杀了,那这繁盛的居所与人群,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无数的疑问徘徊在心中,令这十几人不自觉低下了头颅,暗暗沉思。
雪女、爬山,也都觉察到他们忽然的沉默。
爬山小声询问道:“巫,吾主还有什么旨意吗?”
雪女回忆起主人离去时的吩咐。
“如何让他们臣服于均衡之下,是你的职责。”
“主人,那我该如何做呢?”
“在弱者面前,展示你的强大,令他们认清自己的弱小;展示你的富足,令他们知晓自己的贫苦;展示你的残忍,令他们懂得畏惧与敬意;展示你的仁慈宽宏,令他们为你而倾倒臣服。”
“主人,如果雪女没能做好呢?”
“下个月,没巧克力吃。”
“巧克力…不…”雪女想到这里,吓得浑身微颤。
爬山听到这一声呢喃,疑惑道:“什么?”
“啊,没什么。”雪女恢复神情,看了一眼明显被震撼的十几人,她此时大概领悟了主人那番话的意思。
图石,已经变得强大。
强大到令这些曾高高在上的酋长近卫,也心生畏惧!!
如果她还做不好这件事,真的无颜面对吾主。
“爬山!”
雪女的声音再次低沉:“命人送来最鲜嫩的肉,招待我们的客人,我已领悟吾主的旨意。”
爬山不敢怠慢,他对女儿的话深信不疑。
自从巫走后,最初唯有雪女能与神祇沟通,也对她最为亲近、宠爱。
在这个父亲眼里,她的女儿早已不是一个孩子,而是承担部族责任的领袖,吾主最忠诚的仆人。
即便,她年龄还小,没到足以生育嫁娶的时候。
众人来到招待处。
长老们也齐聚一团。
十几人使团立即正色,正要展开交涉,却发现一众长老竟然跪拜。
前一刻生出自卑的使团,顿时挺拔了腰杆,重新找回了自信与骄傲。
可片刻后,他们的骄傲与自信就被粉碎。
“吾等拜见吾主最虔诚的侍者,图石部伟大的祭祀。”
雪女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
她走上前,轻点一下大长老低垂的头颅:“赞美吾主,赞美均衡。”
二十余位长者异口同声——
“赞美吾主,赞美均衡。”
如此一幕。
令那十几人又一次呆滞。
在他们的酋长部落,族人们面见祭祀也不用跪拜,长老们的地位虽不如巫,却也处于同等阶级。
而此时,一群部族最智慧的长者,竟然虔诚向一个少女跪拜,实在不可思议。
长老们起身后,才看向众人;神情中皆是不卑不亢,隐隐约约还带着几分蔑视。
不过很快有几位长者发现了人群中那瘦小的身影——
“大牛?”
作为向导的青年立即出列,也一脸震惊茫然:“长老,你,你们怎么……”
没等他说完,一名长老就揪着他走来,老迈的身躯不知从何爆发出的一股巨大力道,竟然将青年按在了地上,双膝跪地。
“大牛,你这罪人,还不请求巫的宽恕,让巫为你在吾主面前求情!”
紧随其后,几名赤鹿部的长老跟着跪下:“巫,这不是大牛的错,当初是我等愚昧无知,才命他前往酋长部落报信。”
“他如今既然已经归来,请您责罚吧。”
瘦弱的青年蒙了。
罪人?我是罪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搬来救兵的英雄呢?
他正发呆时,又一个长老骂道:“你还在等什么?赶紧向巫叩头认罪!”
大牛已然六神无主,下意识的跟着长老的言语道:“我,我认罪,大牛认罪。”
雪女微微颔首,学着周黎安的话语道:“吾主曾言,均衡之下,皆为子民;而不知者无罪,你可愿归顺臣服吾主,奉献你的身与魂,虔诚服侍祂,跟随祂?”
没等大牛说话。
赤鹿部的长老们急不可耐:“快说愿意!”
“再不说我们先杀了你!”
“对,不要因为你一人,玷污了我等对吾主的虔诚之心。”
大牛哭了。
他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曾经最爱护他的部族长老们,竟然说要杀了他。
“呜呜呜,我,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啊!”
一旁,十几人使者团也傻了。
我等带着酋长战令而来,你们却让我们的向导,向你们这些叛逆者臣服归顺?
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
“一群老糊涂虫们,你们在做什么?吾等是大酋长的近卫、使者,你们这群叛逆者,是想被就地屠杀吗?”
唰唰唰。
几人拔出了铜刀,这是属于酋长近卫才有的特殊待遇,那金色的刀刃是部落中最高的荣耀象征。
每当战刀的刀锋所向,必有卑微的族人吓得惊惧颤抖。
可此时。
一旁聚集的图石勇士却做了同样的动作。
他们一个个神情愤懑,拔出腰间的长刀,锋利的刀刃竟然如镜面,在山谷火光照耀下,反射寒芒。
十几个酋长近卫大惊之色。
再看他们手中坑坑洼洼的暗沉铜刀,却是那样的不堪入目。
又有人赶来,手持长矛,那矛头竟然也是锋利且夺目的,仿佛散发着浑厚杀意。
事到如今,十几人才陡然发现,他们身处在何等境地当中。
各处都是眼神冰冷的战士。
无论老幼妇孺,竟同仇敌忾,向他们投来虎视眈眈的目光。
“你,你们这群叛逆者想做什么?!”
“我等是伟大酋长……”
扑哧。
雪女陡然动了手,她低矮的身形,高举一把匕首,狠狠刺入那人的下颚,直接贯穿而入,没有丝毫犹豫。
一刀得手,她便灵巧自如的后退,躲开即将溅射而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