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了一会儿,来度郭昌也走到左边,各得到一把椅子。
南京当然是个好地方,能取自然好,听小皇帝语气,是否弃云贵尚有转圜余地。
来度和郭昌二人就是这般想的,其他人自然也会这般想。
于是乎,又有四人走到左边,各自得了一把椅子。
吴世璠目光扫了一遍尤杵立着的一干大臣,最后盯在了线域身上。
作为云南留守总管,留守诸大臣的头头,他的立场很重要的。
线域硬着头皮熬了一会儿,委婉的道:“皇上,臣以为取南京根本行不通,中间隔着湖南,广东,江西,安徽,浙江等诸多省份,无路走哪条路线,皆路途遥远;清廷必定集结重兵沿路防御,就是把大周现在的军队全部打光,就绝对到不了南京。
唯今之际,唯有坚守云贵,待机收复湖南,广西,恢复先帝生前盛况。
然后与清廷隔江对峙,凭借皇上之英明神武,群臣倾心辅助,定可保大周千秋基业!”
左都御史林天擎接着道:“臣也以为王业不可偏安,但并非一定要取南京,如能恢复湖南,渡江北上,据河南;东宁候见机出四川,入陕西,山西;两路合击,直逼顺天府。
此略风险远低于取南京,再兴兵北伐。
皇上,时过境迁,当今时局与明太祖朱元璋龙兴之时已不可同日而语,皇上所处地域与其也大为不同,所以切不可生搬照套。”
吴世璠颇有些失望的看了二人半晌,目光投向本次逼宫闹得最凶,受伤最严重的户部留守左侍郎张光显。
这张光显年过花甲,须发半百;一只老眼已被打肿,鼻子也被打破,鼻孔里塞着两团树叶,血迹斑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
只见他眯着肿眼,咬牙切齿的道:“以先帝之圣明神勇,尚且不能取下南京。
臣就问皇上一句话,你可比得上先帝么!”
这话问得,你能让吴世璠怎么说,只能说比不上了。
见吴世璠不吭声,张光显得意的冷笑道:“比不上是吧,比不上就对了!皇上,你继位以来先失湖南,再失广西,如今又要弃掉云贵,嘿嘿!敢问古往今来,有这般毁弃先人基业如破履的天子么!
先帝在天之灵,是何等的惊怒交集,痛心疾首!
当务之急,皇上必须立刻迷途知返,思量如何恢复贵州,然后励精图治,寻机收复广西,湖南,恢复先帝基业,这也是唯一自救之路;至于取什么南京,简直就是不切实际的妄想……”
说得太激动了,鼻孔里渗出一注鼻血流在嘴唇上,伸手抹了,继续大声道:“臣是忠臣,不怕得罪皇上,臣要为先帝基业作想,必须口出忠言,是为了把皇上从邪路上拉回来!”
“又是一个欠打的老匹夫!”
吴世璠暗怒,强行忍住气道:“很好!张大人的意思朕明白了,你的忠心朕也知道!”
“朕最后问一句,还有谁同意取南京的,站到左边去,坐上朕赏赐的椅子!
不同意的,朕也不勉强!”
话音落下,站立的一帮人依然纹丝不动,看样子是铁了心的站在小皇帝的对立面了。
这时,郭壮图起身劝道:“皇上,滋事体大,当场表态太促急了些,能否宽限几日,让各位大人好好思量思量!”
“思量什么!”
吴世璠怒道:“朕意已决,这南京必取!赞成就是赞成,反对就是反对!朕不是在请客吃饭,而是在给他们一次与朕一起见证这场历史伟业的机会,不珍惜就拉倒!
有椅子坐的各位爱卿,咱们一起议议接下来的军事步骤,其他无干人员也别杵着了,统统给朕出去!”
“………”
见皇上下了逐客令,线域,张光显等人悻悻然的离开。
吴世璠怔了怔,又喝道:“来人,去把董镳给朕叫来!”
……
离殿的路上,张光显一路拉着线域的袖子,义愤填膺的唧唧歪歪个没完,说些幸亏小皇帝识趣,没敢明目张胆的提出放弃云贵,否则老夫为了先帝基业,一定会跟他拼命之类的牛逼话。
出了院子,绕过一处回廊;这时,突然对面涌过来一队侍卫,领头的正是大内侍卫总管董镳。
董镳手扶刀柄走近,面无表情的道:“皇上有令,各位大人暂时不要离开皇宫,已经安排好了住处,最近这段日子,你们就住在里面。”
“什么!”众人闻言,皆大吃一惊。
线域惊愕道:“皇上面前,我等直抒胸臆,就要行囚禁之法,这与古之暴君又有何异……”
董镳笑道:“线大人说哪里话,皇上是出于严守军事机密之考量,绝无囚禁之意;十日,最多十日,各位便可恢复自由之身。”
脾气火爆的张光显哪里听得进去,怒吼道:“即使先帝在世,也不敢这样对待老夫,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这简直就是暴君所为!”
董镳又笑道:“张大人,您要去的地方和这些大人还不一样。”
“哦,要是哪里!”张光显惊诧的问。
董镳冷笑道:“咱们反腐打黑办专设的牢房,实话告诉你吧,你的材料咱们早就搜集好了,正琢磨着这几天就要给您立案呢。”
“什么……”
“张大人,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