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暖气供得足,陈梓林现在毛哔叽的中山装扣子都敞开了,露出里面的白衬衣。
李建设咋舌道:“您身体好哇,里面只穿了件衬衣,我都还穿着毛衣呢,”
陈梓林说:“建设同志,还得多锻炼啊。你比只大了三岁,瞅着半老头子一样。”
李建设其实也挺疑惑,这些年似乎没见着陈梓林怎么老,
要不是一身领导气质,冷不丁还以为是个小伙子。
什么是领导气质,就是发型老、着装颜色老,再加上眯眼微笑……
两人东西南北聊了会,李建设抬腕看看表说:“九点半我跟厂长有个会,就不陪您了。”
李建设走了没多久,办公室电话响了,是娄小娥:
“林子,单位上没多少事吧,陪我逛逛京城啊。”
陈梓林说:“蛾子姐,商团这么闲?”
“哈哈,我就是借着商团方便回京城看看,我跟商团领队说明了情况。”
经过一晚上休息,娄小娥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陈梓林略一沉吟,说:“行,你在房间等着,
我到了酒店在大堂给你去电话,中午请你吃京城烤鸭。”
然后打电话给傻柱叫他中午不用等自己去食堂吃饭,又给车队打电话调车。
很快小刘就敲门:“书记,现在就走吗?”
陈梓林说:“你把钥匙给我,我自己开车去。”
小刘很习惯陈梓林时不时自己开车外出,拿出车钥匙放办公桌上,得了根华子,笑嘻嘻地走了。
陈梓林路过厂办公室,进去让梁副主任打电话去京城烤鸭店订个小包间,
这才驱车去京城饭店接娄小娥。
在京城饭店接到娄小娥,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京城大街游荡,
两人在车上随意闲聊着,娄小娥也没去逛商店的意思,能比得上港城么。
从闲聊中陈梓林得知,娄家6⑤年去了港城,
很快就花七十万港纸在浅水湾买了个阴果老的豪宅,
溢价20%算是贿赂,结交了官员,很快在港城站住了脚,开起了工厂,她离婚时,
把家电厂给了前夫,如今的衣服厂请了职业经理人管理,
她只掌握大局,年利润在百万港币,还有些物业出租啥的,她父母则在家颐养天年。
陈梓林暗暗咋舌,浅水湾的豪宅,只要不败掉,到越往后越值钱,妥妥的亿万富豪啊!
陪着娄小娥在京城游玩了两天,又去八大岭爬了长城,
总算放过了陈梓林,隔天娄小娥随商团返回了港城。
陈梓林无所谓,反正厂里也没啥事儿,孩子有武娟管着。
快到四月下旬,陈梓林终于盼来了大领导的召唤,让他和傻柱去家里。
一晃十五年过去,大领导已经七十六岁,身体还很好,
大领导夫人则长期住院,很难在家见到一次。
大领导现在是副阁老主管着工业等,非常之繁忙,隔上次见面已经半年有余。
傻柱和陈梓林到了老领导家,老夫人果然在住院,一起在小客厅闲聊了会,傻柱去厨房做菜,陈梓林说:“陪您下盘围棋?”
老头子摇摇头:“不想费脑子,摆摆龙门阵就行。
小家伙,我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调你去文艺界你也不去,
守着轧钢厂不是浪费你的能力?”
这是老生常谈了,陈梓林当耳旁风,笑着说:“大领导,
我最近啊,见到了一位港商,在闲聊中,发现港城娱乐很发达,
我琢磨着我能写歌,是不是可以去港城办个音乐公司,给我们国家搞点外汇创收啊。”
老头子是日理万机,消息可不屏塞,看了看陈梓林,摇摇头说:
“你的歌太独特,那边的人不一定喜欢听哟。”
陈梓林尬笑道:“我、我也偶尔买点流行歌曲的带子听听,
万变不离其宗,我觉得我也能写好流行歌曲。”
老头子还是摇头:“创作源于生活,就像你写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欢快活泼,很振奋人心,
也很区别于以前的革命歌曲,但还是与港湾那边的靡靡之音,截然不同。”
陈梓林说:“我尝试着写了首《一剪梅》,您听听,是不是接近流行音乐了。”
听到一剪梅,老头子想到的可不是怪侠一剪梅、一剪没那些玩意儿,而是古代词牌名,
在古代,一剪也就是一只(枝)的意思,一剪梅就是一枝梅,疑惑地问:“你还会唱词牌?”
陈梓林懒得跟老头子解释,起身站远一点,学着费小哥鼻孔45度冲着天花板,
开口唱道:“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还别说,这些年陈梓林没落下练习歌唱,一剪梅还真唱出了内味…
老头子听到第三句歌词,眼睛就亮了起来,手也不觉跟着打起了节拍,
听完最后一句“此情~~长留~~~心间~~~”
不禁鼓掌赞道:“很好听啊,歌曲深情悠远、婉转动人,好歌应该是没有界限的。”
陈梓林笑呵呵地说:“音乐无界限,当年《歌声与微笑》,
不也在兄弟社会主义国家很流行吗。”
老头子感慨地说:“你的确是个音乐天才,我还记得电影小花,
你创作的歌曲《妹妹找哥泪花流》、《绒花》,还有那首《军港之夜》,
都引起很大争议,你去了港城,开的音乐公司肯定是能创汇的,
我倒是很期待,究竟能创造多少外汇!”
这些年陈梓林几乎成了八一厂专职词曲家,只要拍电影,
基本都来找他创作主题歌、插曲,反正不花钱的。
陈梓林也尽量满足,因为时代不同了,他抄的歌也跟着在转变,引起了许多争议在所难免。
陈梓林自信满满地说:“大领导,只要您派我去,
我努力创作流行歌曲,一年几百万港币应该没问题吧。”
老头子坐直了身体:“真有那么赚钱?”
陈梓林继续画饼:“也许连带效应还不止呢,结识更多港商,促成其到内地投资办厂……”
老头子见他舌灿莲花,眼神充满了渴望,
与其窝在轧钢厂浪费光阴,倒不如成全小家伙的心愿,
而现在确实也需要大量外汇,需要更多港商引进新技术。
老头子说:“小家伙,你总不能孤身一人去港城奋斗吧,还有什么要求呢?”
陈梓林说:“我知道港城那边,有不少爱国大富豪,我去港城办音乐公司,
少不得有实力的人氏支持,能否让大富豪派个家族子弟,
让他们白拿股份,只求我开的音乐公司能顺顺利利赚钱。
至于开公司的启动资金,我认识一个港商,她出部分资金,我用我的歌曲投资,
公司大致就能运营了。以后创造的效益,我这部分百分之九十归国有。”
老头子笑了:“小家伙,计划得挺周详啊,
你总能令人刮目相看啊。你想用什么身份过去呢?”
陈梓林说:“普通人身份,我会辞去轧钢厂的职务。
请您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国家。”
老头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慌得陈梓林连忙说:
“大领导,您不能大笑,容易引起血压高。”
老头子指着陈梓林说:“我怎么会不信你,倒是你自己没了自信,
怕我老头子怀疑你的意图?
梓林小同志啊,这么些年来,我发现,最忠于党和国家的就是你,
你胆子小得不敢收稿费,胆子大得能保护两百多老同志!
你处处小心谨慎,就是留着有用之身干大事的。只是你去港城,爱人孩子怎么办?”
陈梓林说:“我会做好武娟思想工作的。孩子有姥爷姥姥照看,我放心。”
老头子缓缓点头说:“安顿好小家,才能放心大胆做大事。你好好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