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孙奇还是慢了一步,一支箭矢射中了他的左肩处,他猛地一个趔趄,右手条件反射般地握住了箭身,努力咬着牙忍受着伤口处传来的疼痛。
他的动作和呐喊几乎毫无缝隙的连接起来,“敌袭!隐蔽!”
成功前翻到了残垣后躲避的孙奇一边喊着示警一边迅速地抬起了头观察四周,同时闪电般地将武器拔了出来。
他的示警明显有些晚了,除了三个本就坐在墙后的同僚躲过一劫外。
其余明军被一只只精准的箭矢射中,锋利的箭头在一瞬间穿过了他们的护身甲,撕裂了他们的身体。
面对同僚的惨叫声,孙奇表露出令人心寒的冷漠,他充耳不闻,屏住呼吸,细细地打量着四周。
在西北方向!
那是离荒村很近的一处小山坡上,一名穿着红色棉甲的清军军官正在往这边垫足眺望。
山坡上的清军军官没有戴头盔,光秃秃的脑袋暴露在孙奇的视野中,一道狰狞的刀疤从他的脸庞右侧贯穿到左边,看着狰狞丑陋。
那人长着一幅明显的满洲样貌,他看着在箭雨下伤亡惨重的明军放声大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色牙齿,被上下两个细薄的嘴唇包着,再往上则是几根老鼠须般的八字胡。
他脑后的辫子小而细,轻轻搭落下来,整个人充满着彪悍的气息。
孙奇吃力地将箭头拔下,多亏护身皮甲的保护,箭头插进去的不深,流的血不多。
当他把拔下的箭头扔到地上时,真正的麻烦才到来。
只见那名满洲军官站在山坡上冲着这边挥了挥手,六七十名同样披甲打扮的满洲兵便山呼海啸般地向荒村冲来。
他和幸存的三名同袍对视了一眼,三名同袍的眼神中全是惊慌和恐惧。
孙奇并不责怪他们,这是人之常情,即便是他心中也同样被恐惧充满,但同样还有疑惑和懊悔。
他在自责是因为自己放松了警惕,才会让大家陷入到清军这么简单的陷阱中。
同时在疑惑自己眼前这伙清军的不同寻常,与平日交手的绿营和八旗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这数十位满洲士兵隶属于广州将军王永誉的亲卫营,乃是新会之战后康熙皇帝特意从外东北调来的野女真兵,战力堪称冷兵器时代的顶端。
由于孙奇屡屡截杀王永誉和姚启圣之间的军令传递,使得他不光在明军之间很出名,在清军中同样出名。
王永誉甚至不惜派出最精锐的亲卫士卒设局诱杀这支探哨小队,可见孙奇和他的队伍给清军造成了多么大的困扰。
当然这些孙奇并不知道,即便知道他也不会觉得这是一种荣幸,多半会恨恨地吐口痰痛骂王永誉是个狗杀才,值当得为自己这么个小人物动这么大的阵仗?
荒村的残垣后,孙奇稳了稳身子,不甘心束手待毙。
满洲兵如潮水般涌进了村子,他们手持着规格一致的长矛,呈扇面向幸存的几位明军包围而来。
不甘就擒的三位幸存明军奋起反抗很快被一一杀死,他们临死前各带走了一个垫背的,让这伙满洲兵的脚步越发谨慎起来。新
很快,他们包围了孙奇所在的这面残垣,几十只长矛指着孙奇,他抬起头打量了一眼举在面前的长矛。
这些都是典型的短矛,不过五六尺长,并非大规模部队作战时可达丈长的那种长矛。
虽然孙奇不知道这些人是王永誉的亲卫营,但不妨碍他从武器上判断出这些满洲小部队专精于小规模厮杀。
他微微抬起自己的手臂,举起上窄下宽呈锥子状的明军制式短剑,猛然纵身一跃,躲过了刺向他的第一支长矛。
从这只长矛的力道上来看,这一刺似乎带着些犹豫,难道这些满洲兵还想着活捉自己吗?突然的思绪闪过他的脑海,但孙奇并没有能静下思考的机会。
在他跃起躲避后的瞬间,数把长矛同时从四周猛然刺来,他灵巧地左右闪躲。
扭身大力挥剑将离他最近的一支长矛削断,顺势抓住断矛猛地一拉将其刺入另一位清军的身躯里。
满洲兵们步步紧逼,不断地压缩着他腾挪闪躲的空间,他猛地低下了身子,勉勉强强躲过了刺来的一击。
这一次很险,只要再晚上一息,等待他的将是被刺个对穿的结局。
他保持着极低的重心,运足力气用手中短剑狠狠刺入了那个袭击者的大腿,一声惨叫后,一连串充满恶毒意味的满语从被刺伤的士卒嘴中飙出。
孙奇没工夫在意敌人的咒骂,他迅速对着另一名满洲兵的双手猛地劈砍了下去。
锋利的剑刃毫无悬念地让对方的手与胳膊分了家,被斩断的双手掉落在地上,扭曲的手指让人恶心欲呕,鲜血如同红色的彩虹一般喷涌了出来,这一惨状瞬间震撼住了所有的满洲兵。
但是,长久生活在白山黑水间的他们早已见识过更为残酷的景象,所以这番惨烈震慑也只为孙奇赢得了数秒的喘息。
一道剑光之后,他的短剑插入了一个卫兵的咽喉中,接连不断的死伤和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激发了这些满洲兵骨子里的凶性。
他们大吼大叫层层叠叠地围了上来,在愤怒和凶悍本性的驱动下,他们将手中长矛狠命地冲着孙奇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