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不置可否,半晌又追问:“那王伯成呢?”
“王守备去了东厂。”
“东厂?去东厂作甚?”
“好像是赎了两个犯妇回家。”
那严宽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的用眼角余光窥探着严世蕃的脸色,见其似有不悦之意,便忍不住多嘴道:“既然能去东厂赎人,料来身子无甚大碍,可却偏偏不肯回衙门里任事,这人怕不是也想疏……”
啪~
标着二十三的犀角花牌,陡然砸在了严宽脸上,疼倒未必有多疼,却吓的他慌忙匍匐在地,抖的仿似筛糠一般。
良久,才听得严世蕃骂道:“出去掌嘴二十,牙酸嘴臭的东西,也敢来我面前搬弄是非?!”
严宽闻言却是如蒙大赦,砰砰磕了两个响头,嘴里连道:“多谢小阁老开恩、多谢小阁老开恩!”
“滚!”
只一个滚字,他便急忙抱头鼠窜。
很快,屋内屋外便又恢复了宁静。
严世蕃微眯着眸子,嘴角先是逸出一丝笑意,随后又忍不住喃喃自语:“想必宫里也该得着消息了吧?”
以那位皇帝一贯的脾性,如果得知自己在打景王的主意,多半会先默不作声的观察一番,然后再因势利导渔翁得利……
但这其实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用来掩盖他真实意图的障眼法!
其实即便不去遮掩,多半也不会有人猜出严世蕃的真正意图——毕竟以常理推断,那是绝无可能成功的一条死路。
然而……
现今这世道,其实早已挣脱常理的束缚——只是绝大多数的人,都还没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父亲中风带来的心烦意乱,都为之大大减轻。
恰在此时,有人在门上屈指轻叩。
“进来。”
一主二仆应声而入,打头的自然是百媚千娇的二十三姨娘,后面两个丫鬟却是各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木盆。
及到近前,二十三姨娘回头示意其中一个丫鬟,将手中的木盆放在脚榻上,灯光掩映下,就见那盆里只有浅浅一汪白汤,暖雾甜腾的,又杂了丝丝缕缕的腥气。
因是心情大好,又搭着数日未曾过问家中琐事,趁着二十三姨娘脱靴褪袜之际,严世蕃便随口问道:“近几日家中可有什么变动?”
“倒未曾有什么大事。”
二十三姨娘轻吟浅笑:“就是大奶奶过两日准备回娘家探亲,旁人一概不带,偏打算拉上徐家那位做伴。”
严世蕃眉毛一挑:“内中可有别情?”
“这奴家哪晓得?不过听说近来大奶奶对徐家那位,倒比以往亲近了不少,估计也是想通了吧。”
严世蕃默然片刻,直到双足落入木盆之中,踩上那一汪粘腻,这才又开口叮嘱道:“记得让人从旁看顾些,莫闹出什么乱子来,不好向徐阁老那边儿交代。”
“这……”
二十三姨娘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头,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眼下是四姐姐掌家,奴家怕是不好插手。”
“那就你就传话给她!”
严世蕃不耐烦说着,忽地想起什么,又补了句:“老二不是扶灵南下了么?他家里的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让陪着走一遭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