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承门是永安皇宫的正东门,门外百步之内空荡开阔,由金鹏卫把守。
两人靠近之后,立即被团团围住。岳诚拿出嬴天心的圣旨,不过这次金鹏卫并未下跪,想必是皇宫禁军的特权。
过了上朝时间,不可随意进宫。一名金鹏卫匆匆进入皇宫,只听得宫内传来喊声——
岳诚携秦扬觐见!
此后声音一道传一道,最终再也听不见。过了一会,又只听得声音传回来——
宣岳诚、秦扬!
秦扬和岳诚在天承门前等了许久,那金鹏卫才匆匆跑了回来。
两人被十名金鹏卫带入天承门,可刚刚进去,就有三个内宦手持拂尘,把秦扬和岳诚分开,接引到旁边的暗室中。
其中一个内宦靠近秦扬,捏着鼻子不悦道:“馊了吧唧的——去那边,把你身上那些抹布脱了。”
秦扬低头闻了闻,并未有什么怪味,这才明白那个内宦是故意恶心他。
不过既然到了嬴天心的地盘,还是得守规矩。他老老实实地脱下外衣,随后转过身。
另一个内宦尖声尖气道:“你瞅什么呢?接着脱啊?”
秦扬不由愣住,问:“里面的也脱?”
几个内宦争先恐后,指指点点:“脱!快脱!别浪费咱家时间!要是不脱,就把你当刺客抓起来!”
秦扬苦笑一声,便脱了个精光。内宦们奸笑几声,围上来对他上下其手。
“喂,你摸哪里呢?”
“别动,让咱家瞧瞧你是不是藏了行刺的兵器——”
……
再和岳诚汇合时,秦扬脸色铁青,如同吃了死苍蝇一般。
岳诚看到他的样子,哈哈大笑。
秦扬不爽道:“想不到进宫要这么多规矩。岳大哥,你就不膈应么?”
岳诚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都是这么过来的。那几个内宦看你年纪小且面生,况且他们本来心里就有点——所以难免欺负一下。当然,陛下特许我无须褪衣,只做检查即可。”
“难道每个大臣上朝时也要遭这个罪?”
岳诚点头道:“当然,习惯就好。”
随后,两人跟着一个领路的内宦,穿过六道宫门,到达无极殿。
殿外,十几个宫女、内宦正在台阶下清扫。两人登上九十九级的玉石阶,到达殿门外。
秦扬转过身,将整齐四方、磅礴恢宏的皇宫一览无余,这一刻,仿佛明白了为何那么多人为了皇权不惜粉身碎骨肝脑涂地,这种俯瞰众生的快意,确实极具诱惑。
殿门外,一个身着靛蓝色宦服的老太监迎了上来。
“岳将军,皇上让咱在这里候着呢,说是您二位到了就马上迎进去,不必通传。”
岳诚回礼道:“有劳严公公了。”
说罢,他低声对秦扬讲:“这位是司印大太监严公公,璟帝时期的老人儿,陛下未登大宝前,一直侍奉独孤太后,和陛下感情非同一般。”
秦扬心领神会,拜身行礼道:“严公公,在下秦扬,给您请安了。”
严公公笑道:“可折煞老奴了,皇上回来之后没少念叨您。真是一表人才,一看就招人稀罕。”
三人客套几句,等殿门缓缓打开,便跨过门槛。
大殿内设有十八根青铜立柱,四角各放了一座香炉。殿上高悬一块墨玉大匾,上书“日月无极”四个金字。
嬴天心身着山河紫金蛟袍,头戴龙鳞摇仙冠,如初见时披着件白狐锦裘,正端坐在龙案后,审阅着一本奏折。
龙阶下,两名上了年纪的老臣五体投地,跪在地上。
嬴天心放下奏折,瞥了眼秦扬,又看向那两名老臣。
“看来,钱书之家中并无贪墨之物。张辅文,钱书之在刑部大狱里可曾胡言乱语?”
其中一个老臣趴在地上,回答道:“回陛下,钱书之自入狱之后,投进独立牢房,每日金鹏卫轮番把守,除了送饭之人谁也不可靠近。不过,他并没有疯闹……”
“知道了。梁峯,你身为吏部尚书,又和钱书之走的近,可知他有哪些同党?”
“陛下冤枉!陛下冤枉!”
另一个老臣磕头如捣蒜,颤抖地回答:“老臣确实和钱书之有些交情,不过是以诗会友,再无其他。老臣拟了个折子,里面都是钱书之提拔过的人,请陛下过目。”
嬴天心旁边一个内宦轻声走下来,双手将折子接过,递回龙案。
她看了一阵,忽然叹道:“都是些栋梁之才啊。”
那个吏部尚书梁峯抬起头,迟疑了一阵,说:“陛下恕罪,老臣有句话想说。”
嬴天心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点头道:“你想说就说吧。”
“臣等得知钱书之入狱,非常震惊,既敬佩陛下破除魍魉之高,也……也有些疑惑。”
嬴天心冷笑一声:“朕知道你们疑惑什么。昨夜亥时二刻,你夫人问你,钱书之犯了何罪,你回答上意不可妄议,可有此事?”
梁峯吓得浑身哆嗦,冷汗直流。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竟然被嬴天心知道的明明白白。
“朕也不想这样。只不过钱书之一案,让朕明白了大奸若忠的道理。你们每个人对这件事怎么想的,朕都清楚的很,至于钱书之为何谋反——”
她放下奏折,轻声感慨:“朕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