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衙役回话,她转过身高兴地说:“这次省事了。钱书之既然来了新宛,那便不用操心如何证实身份。此人做事周到缜密,想必是发觉东北有异,便和岳诚一起过来的。”
秦扬不动声色,也没有回应嬴天心。
随后,她又对衙役说:“马上让钱书之出来见我。”
这次那年长衙役也愣住了。吕竹兰身为知府,只是四品官员,若是有人将其不放在眼里还有可能。
但钱书之乃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胆敢如此直呼其名,除了秦国皇帝或者岳诚那种级别的军中巨擘,还有谁敢?
可想归想,说归说,那衙役还是老老实实问道:“请留下姓名,我好代为通传。”
嬴天心淡淡道:“你只需给钱书之带去八个字——才大心细,精勤淳良。”
衙役不敢怠慢,匆匆进了府衙。过了没多久,又急忙跑了出来。
“钱丞相已经就寝,请明日再来吧。”
嬴天心眉头紧锁,问道:“你可将那八个字带到了?”
衙役点头说:“我只见到了钱丞相的侍从,已经将话传给他。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不敢越界冒犯,还请不要为难。”
嬴天心沉默良久,随后拉住秦扬:“我们走。”
两人直奔安来客栈。路上,秦扬总觉得心中不安。他隐隐感觉身后有人跟踪,但此时大病初愈,俗话说病生阴鬼,他不敢确定感觉是否准确。
可见嬴天心心事重重,秦扬不由问道:“刚刚从府台回来,你为何一言不发?”
“钱书之是我的心腹,真的听到那八个字必定出来迎驾。若说他来到异地提早休息也是正常,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我总担心出什么变故。”
秦扬暗暗感叹,他二人果真心有灵犀。但是,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也因此收了回去。
嬴天心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又奔波了一天,为了让她能好好休息一晚,便没有告诉她自己的感觉。
安来客栈并不远,两人走了一会就到了。进了客栈大门,只见一楼厅堂冷清的很,一个客人也没有。二楼的客房也全都房门紧闭,只能隐约看见屋内透出来的烛光。
两人来到柜台前,还未开口,正在忙碌收拾的掌柜就说:“二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本店已无空余客房,还请去别处吧。”
秦扬抬头环视一周,见不少房间里并未点亮烛火,便问道:“我看你家无人进出,二楼也不少房间也是漆黑一片,当真没有空房?”
那掌柜抬起头,说道:“实不相瞒,本店前日已经被包场,确实有些空房,只不过有的客人还未赶到。”
秦扬还想再问,嬴天心拉住他的衣角,摇头道:“算了,我们去别处。”
说罢,二人转身离开安来客栈。
一般来说,包场这种事并不少见。像一些大商会,年终各地的分号来总号盘点聚会,本身就出手阔绰,自然能随随便便包下来大客栈。
不过大过年包场属实罕见,此时大多人奔波了一年,正当阖家团圆时。听那掌柜的讲,安来客栈从初二就被包下来了,到底是什么人不回家过年,非要跑到客栈来呢?
本来秦扬不是多事之人,可自从进了新宛城后,没有一件事顺心。这也让他心中略微不爽,难免胡思乱想。
出门之后,秦扬向附近的店铺打听到,最近的客栈还得往城西走上三里。此时别无他法,马车也已经离去,他二人只能受着冻前去。
谁知刚走出去半里路,身后突然有人急匆匆地追过来。
“二位客官!请留步!”
只见刚刚那个掌柜追了上来,到了面前停下,气喘吁吁。
“刚刚包场的贵人临时退了五间房,说是原本要来的客人暂时过不来了。您二位要不再回去看看?”
秦扬笑道:“退了房而已,何故劳烦掌柜跑出来?”
那掌柜尴尬地搓了搓手,说:“大过年的,即使是住店也多是提前订好,这么晚了来问宿的客人不多。那房间空一晚上就少一晚的钱,谁还跟钱过不去?要不这样,我给二位打个折?”
秦扬看向嬴天心,以眼神征求她的意见。见她微微点头,便走上前。
“那就麻烦掌柜了。”
三人回到店里,掌柜指着二楼中间连着的五间房说:“这就是空出来的房。您二位要不要先上去看看?”
嬴天心脸上浮现出难掩的倦意:“不必了。”
“好嘞。那我给您二位开一间——”
嬴天心正要否定,谁知秦扬一把握住她的手,说:“好,选一间宽敞的。”
交了订金,上了二楼,秦扬吩咐掌柜烧盆热水,便关上门。
嬴天心点亮烛台,却也不肯转身,轻声问道:“为何只开一间房?”
秦扬四下检查一番,并未发现异常,随后坐在床边,拍了拍身边的床褥:“你过来,咱俩离近一点说话。”
嬴天心迟疑了一下,还是强颜道:“好。”
她僵硬地走了过去,到了秦扬身边,顿了片刻,不安地坐下来。
秦扬叹了口气:“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自打进了新宛,我便一直在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