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感渐渐消失,听不见,看不到,呼吸也愈发困难。黑暗袭来,笼罩周身,疼痛却渐渐消失,被难以阻挡的困乏代替。
他慢慢闭上眼睛——
这一路,太累了。
……
水浪落下,不多时便恢复平静。
突然,从那破开的冰面下,一人浮出水面,大口的喘着气。
此人,正是嬴天心!
她单手拼命地游划,终于到了冰层边,一手抠在冰上,手指出来刺骨的痛楚,咬着牙翻上去。
而她另一只手还在水里,似乎拽着什么东西。她趴在冰面上,将另一手臂再度探进水中,拼尽全力拉扯。
等水中之物露了个头才知道,她拉拽的是一个人——
不是秦扬,还能是谁?
嬴天心几次险些脱手,却没有放弃。她又起身坐在冰上,将双腿深入冰冷的水中,夹住生死不明的秦扬。
她鼓起全身的力气,痛叫了一声,终于将秦扬从水里拖了上来!
她大口急喘,脸上却渐渐露出笑意,随即从冰面上爬起,将秦扬从地上背起。
后背一片湿漉,却感受不到寒意——她浑身早就湿透,已经麻木到几乎失去知觉。
她将秦扬的双脚拖在地上,自己弯着腰,就这样一步步地在冰面上前行。
她数次因为力气不支摔倒,却凭着心头一股意念爬起来,强撑着再度背起秦扬。
走了不知多久,她已经头昏脑涨,步履蹒跚。身旁的邙殇山也渐渐平缓,她慢慢走向岸边,终于踏上了冻结的土地。
又不知走了多远,前方似是有几户人家。她半步半步地挪蹭过去,只觉得什么也看不清,隐约感到有几个人影奔来,突然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
秦扬缓缓睁开眼。
他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周围非常安静,旁边还生着炉火。
刚一伸手,却发觉摸到了什么,仔细辨别,竟然是头发!
趴在他身边的人缓缓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秦扬?”
听到声音,秦扬立马知道眼前之人是谁,笑道:“看来,我们还活着。”
那人沉默片刻,随后猛地站起身,跑向门外:“许大娘,他醒了!”
秦扬看着嬴天心的背影,想要出声喊住,却觉得嗓子里火辣的要命。他试着撑起身,四肢上传来散架般的剧痛。
不过这痛感也让他清醒不少。正当他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光四处打量时,天心端着一大碗水跑进来。
秦扬看到她的打扮,不禁一愣。只见嬴天心身着碎花棉袄,踩着双棉布鞋,头发也梳成两个麻花辫子,俨然就是个村中小姑!
这,哪里还是之前那个锦帽貂裘的俏公子?
秦扬咧嘴大笑,颤的身体跟着疼,却也停不下来。
“你莫要作死。来,赶紧饮下这碗水。”
秦扬苦着个脸,挤出声音:“我坐不起来。”
“哼。”
赢天心拿出一个勺子,一点点地喂到他嘴边,低声训斥道:“天底下没人再有你这待遇了。”
秦扬乖乖地饮水,喉咙里好受不少。
等恢复了一些,他眉头又皱起来:“我们现在在哪里?邙殇山的贼人怎么样了?”
嬴天心将空碗放在一旁,沉声道:“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五夜。我们现在在渭水河畔的许家村,这里暂时安全。村里人有去旁边镇上的,昨天回来说,华陵那边在打仗,已经打了三天。”
秦扬吐了口浊气。看来秦军在邙殇山并不顺利,毕竟来华陵军队仅有一万人,而邙殇山里不止有五营之人,还有可怕的活死人。
好在已经毙杀了恶首嬴傲,那些活死人虽然以一当十,却群龙无首。
现在天心活了下来,将来把金鹏卫那种王牌调到这里,邙殇山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嬴天心自然和他想到一块去:“按时间算,金鹏卫已经到了新宛城。华陵战事已经传开,不出意外,以岳诚的才干,必定带兵前来,五日内必定到达华陵。现在外边还很乱,我们暂时就躲藏在这里,等你痊愈再说。”
岳诚?
秦扬觉得这名字耳熟,突然想起之前在坊间听书时,那天下第一的秦国名将,就叫岳诚!
“您真是奢侈,竟然把金鹏卫和天下第一都调来了。”
嬴天心笑了笑:“当年就是岳诚攻破的东北三城,他对这边很熟悉。不管是不是天下第一,都是朕……我的臣子。”
两人再度沉默。
过了一会,秦扬忽然想起什么,问:“我竟然睡了五天?那岂不是马上要过年了?”
天心点头道:“大后天就是新年。”
这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妇走进屋里,热情地说:“你男人醒了?”
说罢,那老妇快步走到床边:“哎呦,你真是能睡。你婆娘当时背着你到我们村口,也昏迷了两天,她醒了之后就一直守着你。你可真有福气。”
秦扬被这妇人没来由的一通话搞的满头雾水:“大娘,您是在跟我讲话?”
那妇人一拍嬴天心,爽朗地笑出声来。
“闺女,你男人怎么傻不拉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