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泽点头道:“致仕之后养身第一,你要劝守义兄少喝酒,多晒太阳,这样对关节很有好处。”嗤笑道:“最后一句恐怕是你编的,守义兄出了名的臭棋篓子,每次下棋都是屡战屡败,最怕与我手谈,哪敢主动上门挑战。”
徐国难被当面拆穿也不脸红,笑嘻嘻道:“下棋确实没说,不过家父闲居无聊,老是想与大人谈天说地,讲古闲聊。”随手把情报和文书轻轻放在案角。
卢泽瞧在眼里,笑了一笑,伸手取过情报看了一遍,喃喃念了遍“施琅欲以汉人衣冠安葬义弟施安”,眼中光芒闪烁若有所思。
作为熟读圣贤书尊崇君子之道的传统文人,卢泽向来不赞成把肉体毁灭作为政zi斗争的最后手段,从不认为阴谋诡计能够改变历史发展大局,即使身为台湾情报机构最高首脑也不改变信念。若不是东宁总制使冯锡范亲自下令,司闻处针对性制定屠施行动,卢泽未必会同意派遣特勤处死士实施刺杀。在他看来,勤修内政整军经武才是反清复明复兴华夏的堂皇之道,博浪一击永远登不得大雅之堂。
从机密情报看屠施行动必已失败,对此卢泽除痛心特勤处三名死士殉职外,倒不觉得丝毫意外。施琅疑心极重,住处向来戒备森严,若是能够轻易刺杀早已得手,何需劳动大名鼎鼎的特勤处死士实施屠施行动。
只是——施琅真地胆大妄为,不顾满清疑忌胆敢以汉人衣冠安葬义弟施安,还是真地只是流言?
卢泽目光落在“欲”字上,机密情报要求详尽准确,绝对不能语焉不详造成误判,厦门站把未经证实的传言作为机密情报紧急递送,是否看中的就是流言?
思忖良久,卢泽嘴角浮现似有若无的笑意,抬眼望向徐国难道:“元嘉,你如何看待这份绝密情报?”
徐国难知道卢泽借机考验自己的情报分析能力,早有腹稿,假装低头思索片刻,道:“情报说欲以汉人衣冠下葬义弟施安,不过施琅降清被鞑子调任京官闲置十多年,深知鞑子高官从不真正信任汉人,下官认为,施安或许有此遗愿,施琅多方考量必不敢任性妄为。”
这是徐国难综合各方资料信息做出的情报研判,卢泽听后微微点头,沉吟不语。徐国难瞧了瞧卢泽面色,续道:“满洲鞑子以蛮族入主中原,自知侥天之幸,极为疑忌汉臣,三藩作乱后更时刻担心掌握兵权的汉人高官阴谋造反叛乱,驱赶旗人退回黑山白水重新过苦日子。下官认为,不管情报真假,都可以利用鞑子疑忌汉臣心理大作文章,想方设法增加鞑子官员间的隔阂与猜忌,间接削弱攻台能力。”
卢泽眼里现出赞赏,点头道:“元嘉分析得不错。满洲鞑子以少驭众,趁着大明内乱侥幸占据万里江山,内心深处总在担心汉人造反作乱,原本就着意提防,施琅手握重兵,主持攻台,更遭疑忌。你想法子以修来馆名义向驻防漳州旗兵将领告密,再让人四处散播流言,就说施琅心怀故国,想要平台之后自立为台湾王,正在四处寻找龙脉安葬义弟施安。不管施琅本意如何,都够他喝上一壶。”
这是卢泽以都事身份下的指示,徐国难挺直身子,高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