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昂闻此,践地而起,踏空直上武楼,马浑已经下了死手,他同楚家已经没了回旋的余地,所以楚啸天必须死。
宗良心下慌张,正欲出手阻拦,楚啸天关乎他的建城大计,万万不可出事。
可一股庞大的浩然气堵住了他的去路,宗良眉头紧锁,此地有儒生?我同书院子弟可无仇怨。回首看去,竟是沈萱手持戒尺,踏空而行,欲随陆昂直上武楼顶部。
这看着娇弱的沈萱,竟然是书院的儒生,一身浩然正气,逼得他都无法迅速脱身。
宗良心下不妙,全力施展,可先前受陆昂一拳伤及肺腑,十成力道不足二三。在宗良的怒目下,一个身影从武楼顶部直直坠落,正好落到楚文身边,楚啸天只是个普通人,此刻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盏茶功夫,父子俩双双升天。
宗良大喝一身,不顾伤势,一拳破开浩然气,“竖子尔敢!”
陆昂挡在沈萱面前,再接宗良含怒一拳,哪怕被击飞,他嘴角亦是含笑,“老匹夫,今日之后,天下人都会知道你的真面目,他们虽畏惧你的实力,但他们心里不会不知。”
宗良怒目圆睁,他先前出手毫不顾及,周遭的百姓和商贾都被拳风刮到,出现了死伤,“我有何过错?老夫建立武城,给凉州的百姓寻了处安生之地。我欲再建一城,镇守北方,让大周和蛮族互通有无。老夫本功盖千秋,都是你们,是你们的过错,你们定是千古罪人!”
陆昂在沈萱的搀扶下艰难地起身,他苦笑着,碎出一口鲜血,“老匹夫,你魔怔了。韩非曾言‘侠以武犯禁’,你以为你在帮大周?不,你在触动大周朝的根基,若天下人人同你一般,还要朝廷何用,还记得你鄙夷的凉州马匪吗,你和他们一般无二,我入武城数日,从未见过朝廷中人,想来武城上下皆听你号令。你如此行径,同马匪何异?武城只知你,而不知朝廷!”
陆昂冷笑一声,脸色有些苍白,“你还妄图在凉州北境在建一座城池,让凉州尽入你手。天下人人皆知,楚氏商会是西楚皇室一手扶持的,楚家本就是西楚人,你和楚氏交易,与虎谋皮,皆为了你那点一己私欲,朝廷会放心私建两座城池并和楚氏关系匪浅的人,在大周皇帝眼里,你无异于谋反的逆贼,锦州战乱,若是凉州再起战火,西楚通过你开通的商路和蛮族联手,如此边境告急,北地和山南防线齐齐失手,大周亡矣!”
陆昂已没力气站着,他侧卧在沈萱怀里,他一定要把这些话说完,不说不足以平胸中闷气,“宗良——,你告诉我,若是如此,天下会有多少百姓死于战乱?你可敢应我!”
宗良靠在一处砖瓦旁,双眼无神,不知在思索什么。
沈萱弯下身,背起昏睡过去的陆昂,她对宗良淡薄道:”宗良大人,你应当好好想想,何为侠以武乱禁!“
马浑本想搭把手,却被沈萱拒绝了,说是:我的公子,当由我亲自背他。
一人牵马,一人负人,马背上有个丫头。
商贾和围观的居客都纷纷给他们让路,陆昂说的有些话,让人肃然起敬。
出了武城,还是熟悉的车队,再有一日便能出凉州回到中原了。
此间之事,她已飞鸽传书于父亲,楚氏商会虽还有个大公子活着,但楚氏在大周硕大的盘口,定然遭人疯抢。书上有一话,鲸落,生万物,而硕大的商阀倒了,利在数以百万计的小民。
沈萱用手帕擦着陆昂额前的冷汗,医者说,他的身体很虚弱,需要静养,但沈萱不这么认为,他真正虚弱的是神魂,一路用浩然气护住陆昂的心脉,早点到嵩阳书院,老夫子们一定有法子救他。
沈萱含着笑,端量着陆昂昏睡的丑态,她的陆公子好生威风,一番道理讲得比书院的学子还要好。
……
青城山,镀金红边的门匾下。
老道士坐在青石阶上,身前是一棵遮天的银杏,秋风洒落一地金黄;还有一棵年迈的古柏,树干断成两截,截面是一片焦黑,是被雷劈的。
一脸乏意的陈大耳忽然睁开了眼,眼神直直望向西北方,得了,青城山的气运又弱了两分。
忽然,一道暴躁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青城山。
“陈大耳——你给我过来,这才几日啊!我青城山的气运竟弱了两分,祖师爷啊,天要亡我青城山啊,”说着说着,暴躁道士竟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直把陈大耳看得使劲往边上躲。
陈大耳用扫帚戳了李长生两下,不耐烦道:“不就是两成嘛,这不是还剩八成,有什么可紧张的。”
李长生提到这就来气,撸起袖子朝着陈大耳就是一顿猛揍,“你还敢说,那可是我青城山这一代半数的武运和天运,若不是你个糟老头子留手,便是他楚徇又如何,天下四大书院便是都来了,我青城山都敢一战。”
陈大耳朝他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气运弱些就弱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省得天上那些人回回盯着青城山打。”
李长生一想到天上的事,哭的就更惨了,他有一位亲传弟子就死在那些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