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里?”陈?脸色微缓,笑着问,“你带着我,我便不告状。”
陈七是陈氏子弟里最纨绔的。他身上,有的是钱。他出入的,也是花大钱的地方。
陈?要去瞧瞧。
知道在那里能花大钱,就知道能从哪里赚钱。
陈七去的地方,都是些销金窟,其他客人非富即贵。如果有机遇,陈?就能赚到一笔钱,解七弯巷的燃眉之急。
人的身体,多少有点毛病。只要有点毛病,又相信陈?,陈?就能发挥自己的长处。
陈?需要有人自愿送钱给他。
“你?”陈七上下打量了几眼陈?,一副嫌弃模样,“就你这身打扮,给我做小厮我都嫌丢人。我去的地方,你这种打扮连门都进不去,别丢我的脸!”
他怕陈?露出寒酸模样。毕竟是族兄弟,陈?寒酸,陈七也丢份。
陈七的衣裳,也是半新的直裰。但是非名贵料子,也非名贵做工,时常出入销金窟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寒酸。
“我扮作你的小厮,也未尝不可。”陈?又笑着道。
他这么一说,陈七眼睛微亮。
陈七当然愿意把陈?当小厮使唤。
上次的仇,陈七还记着呢。要不然怕祖父,他早就收拾陈?了。既然陈?送上门给他羞辱,他岂会放过?
陈七要去的地方,是婉君阁。那里,有他的狐朋狗友。等到了地方,陈?还不是由着他耍?
想想就觉得挺开心。
可是,陈?能这么傻吗?
“你又想什么鬼主意?”陈七有点不放心,“你小子最近一肚子坏水。”
“我能有什么鬼主意?”陈?道,“我从来没去过好玩的地方。我哥哥和大嫂不准许。若是七哥愿意带我去开开眼,我自会感激你。”
陈七不由眯起了眼睛,有几分狐狸般狡狯的得意:原来陈央及这小子是猜测到他可能去青|楼,心里发痒,也要去见识见识。
像陈央及家那样,是断乎不会有钱给他去青|楼那等地方消遣的。
原来这小子情窦初开,想女人了!
陈七几乎要大笑出声。
带他去,带他去。等到了地方,看怎么整死他。
陈七心里这样想着,就点点头道:“也好,你跟着我去,就说你是我的小厮,不许闹事,否则我告诉你大嫂!”
“好。”陈?道。
兄弟俩各有目的,丢了小厮,借道三房的院子,从东边角门溜了出去,往婉君阁去了。
婉君阁是望县最有名望的青|楼。老|鸨叫婉娘,从前是明州的头牌,显赫一时。而后,她嫁了富商为妾,搬到望县。富商年纪大了去世,给婉娘留下一笔钱。
婉娘被富商的大妇和儿子不容,只得从富商家里出来,带着自己从前的私房钱和富商偷偷留给她的钱,开了家青|楼,做起从前的营生。
一开始,婉君阁并没有什么名气。
直到三年前,名|妓惜文声名鹊起,占了头牌,从此婉君阁也就风生水起。老|鸨婉娘又擅长钻营,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
惜文名气大,地位高,一般人都见不着。
陈七打了一年多的饥荒,只是远远见过惜文弹琴,从未入她的闺阁,不知填了多少银子,陈氏合族都知道。
上次陈?还拿这件事取笑陈七。
陈七的马车,很快就到了婉君阁。尚未入夜,婉君阁门口却是香车宝马,挤得水泄不通。
陈?有点惊讶。
华灯初上,青|楼的生意开始,这才附和常理,可现在才半下午。
难道现在流行青天白日嫖|妓吗?
陈七的马车,远远停了,带着陈?挤到了门口。
龟奴认识陈七,淡淡招呼了声七公子,并不见热心。陈七是熟客,却不是贵客。
陈七也习以为常,直接往里走。
有姑娘迎了上来。
陈七也有自己熟悉的姑娘,直接到她房里。那姑娘房里,早已有了三位客人。其中两位鲜衣公子,神态怡然听琴,他们和陈七年纪相当。
另一位,大约五十来岁,微胖,穿着绸布衣裳,神色傲然,带着几分不耐烦,表情肃穆。
琴声悠长,茗香怡人。
陈七进来,两位锦衣公子和稠衫老者都站起来,彼此见礼。
然后,陈七就把陈?引荐给他的同伴:“这是我的族弟陈央及,他哥哥是陈璋。”
听这口气,陈七又打算使坏了。说好的小厮,他变卦了,说明他想到了新的法子整陈?。
陈?微微笑了下。
陈七这人,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稠衫老者看了眼陈?,就挪开了目光,没什么兴趣。
倒是陈七的两位同伴,眼睛里冒着促狭,颇有兴趣般,打量陈?。
陈?身姿随意而立,任由他们打量。
“央及,坐啊。”陈七招呼陈?。
陈?道谢,就坐了下来。
“这位就是龚大夫。”陈七的一个同伴,对陈七道,“他可是明州声名赫赫的神医,我们花了大价钱才请来的。”
陈?听到这里,看了眼这位龚大夫。
请个大夫到青|楼来,意欲何为?
“龚大夫,等会儿全仗您妙手回春。”陈七笑着,对龚大夫道。
龚大夫懒懒道:“陈少爷多礼,老夫尽力而为。”
“七哥,你生病了吗?”陈?问。
“不是我,是惜文姑娘。”陈七叹了口气,“听说病得厉害,都不能说话。婉娘说了,谁能请来大夫,治好惜文了,就将惜文下嫁,婉君阁出嫁资。”
说到这里,陈七心里微微沸腾。
他终于有机会了。
哪怕治不好惜文,往她房里走一遭也好啊。
“不是不能说话。我听说,是疯了。”一个穿着鸦青色缂丝直裰的同伴,压低了声音道,“疯得披头散发往街上跑,还有人见到了。”
陈?心里一动。
他想到了昨日在街上撞到的那位女子和老|鸨。
不会这般巧吧?
就说嘛,哪有大白天逛青|楼的?原来,他们是来给惜文治病的。
来的人还真不少。
惜文的人气,是挺高的。
不过,昨日那位妈妈,喊那女子叫“清儿”,并未惜文
陈?心里兜兜转转的,最后也懒得多想。有人生病,他就有机遇。这次,算是赶上了,他不着痕迹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