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宇云气急,但也看出方雷和这少年似乎有一些隐情,怒问,“陈大人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案情还没有完全审查清楚,匆匆斩了这批人,有违我们官德!”
乌宇云站立起来一声冷笑,“堂堂的六扇门龙骧部首领陈大人,莫不是要与我谈官德?那好,难道你忘记了,在几天前是你亲手签下的这张斩杀令!”
乌宇云从袖口中掏出一张尺余宽的白纸,哗啦一声抖落在面前!
“白纸黑字红印!”
方雷心中一凛,按照惯例来说,即便穷凶极恶的囚犯,也是夏季收监,秋后问斩。但这次事出有因,损兵折将的是他六扇门和县衙的直属衙役,所以陈道安在此之前,不管是为了泄愤,还是因为案情的重度,都早已在这张斩杀令上签了字!
只有六扇门的人,才能这样不用向上级汇报,和当地直属官员联合签名,就能直接问斩囚犯,这种先斩后奏的势力,已经很让儒神门成员诟病。
这次与陈道安合作,乌宇云却一改先前的抵触!
毕竟,元宝宗的行径,已经使得人神共愤!而儒神门与六扇门的争执,尚且还没有公开敌对化,还只属于人们内部矛盾的斗争!
“乌县令,我也是突然想到,这批囚犯当中若我们贸然斩杀,万一大理寺卿日后追查下来,有何冤屈之处,就是我们的失职了。所以,我斗胆建议,不如今天暂将这些匪众收监,再作一番逼供,确保不能冤枉好人,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方雷言之凿凿,却显然不得人心,周围围观的老百姓一见这么快就要开斩第一人,本来都处在雀跃与亢奋并存的状态,但突然受到陈道安的阻挠,顿时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极其扫兴!
人群当中,居然有些年轻人吹气口哨,大声质问,“六扇门只负责抓人,不负责斩人,要你们何用?”
“是啊,是啊,囚犯就在面前,却不行刑,这是要徇私舞弊么?”
方雷为了营救斗笠客少年,没想到立刻引来民众的强烈反弹,甚至有一些妇孺们开始从外围递过来白菜和鸡蛋,只要方雷胆敢再争辩下去,等待他的将是这里三层,外三层,足足有近千名老百姓的同仇敌忾!
乌宇云虽不愿意与陈道安再次交恶,免得日后他对待乌倩倩更加恶劣。便压低嗓门,沉声问道,“陈大人——陈道安,你要作死,也不能是这种方法!你现在倘或反悔,我可以一纸奏折呈往大理寺卿,到时候你的顶头上司,为了顾全大局,第一个拿你开刀。”
乌宇云见识极广,他这句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官场斗争,何其激烈,如果方雷仍要坚持,乌县令倒是不介意写一份状子,不递给别人,就呈交给六扇门的真正主子——法部大理寺的首席长官,大理寺卿!
对于乌县令这种善于舞文弄墨的官员来说,只要说上区区几个字“纵容下属,蔑视法理!”
方雷就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大理寺卿是什么人,虽然很护短,但是到了他这种位列九卿,执掌朝野礼法的核心权力机构,最怕的就是别人说“纵容下属”这几个字!
方雷的脸色,已经青黑无比,望着一副铁嘴铜牙软硬不吃的乌县令,他冷冷一笑,凑到近前,在乌宇云耳前低语几个字。
“你要这次敢这样,今天晚上我就把你们家倩倩办了!和我斗,可能你忘记了六扇门到底是什么地方?”
声音不大,但这短短两句话,已经让乌宇云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他突然用手揩了揩红热的连绵,居然一屁股坐到在椅子上。
显然,方雷这句话已经彻底击在他的软肋上。
方雷从案板下面,伸出的手掌当中,已经多了一块约莫拇指大小的金属铭牌,正面刻着三个小字——“乌倩倩”,而背面则是一副图案,正是一副打开的六格窗户,正对着一堵挂着虎头的尘封大门!
这就是“六扇门”的铭牌——乌倩倩被列入六扇门初级弟子当中,方雷已经为她准备了这副铭牌,也就是说,几日前起,乌倩倩已经是六扇门的人了,而方雷作为她的直接长官,即便是对她做出再丧心病狂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六扇门有一道铁律:“没有为什么,只需要去做!要么,去死!”
这句话,也是方雷对乌倩倩说的第一条命令!
这就是权门的强势!
瘫倒在座椅上的乌宇云,实在没想到方雷居然如此腹黑,如此猥琐,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下作的话,乌宇云甚至根本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方雷居然为了一个年青的囚犯而要与自己这般作对!
“好,好,好,陈大人,我不与你作对。可是,你要问问他们!”
乌宇云突然站起来,整个人就像这斩头台面的旗杆,衣服随风嘭嘭作响,他似乎永远都是这些站在监斩台下,近千人心中不倒的顶梁柱!
“你问问他们吧,到底要不要杀死这些匪众,斩掉这些元宝宗的弟子!”
说罢,乌县令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团海啸般怒叱声。
人群中有个年轻气盛的少年,跳到台上,用手指着方雷骂道,“你们六扇门,难道是与这些匪众一伙的吗?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和你拼了!”
这少年正是其中一名殒命捕快的亲弟弟,他来这里观斩,其悲壮的心情多么需要释放!
踏上台,竟然无人阻止,这少年不知从哪弄来一把破刀,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折身,就要朝跪在地上的斗笠客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