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宰予既有赫赫功绩,又有仁德之名,所以他在鲁国办起事来,比一般的卿大夫都要容易不少。
同样一件事,阳虎办起来,别人总容易往坏处想,觉得虎子是不是又准备整什么大活。
而如果是宰予来操办,则正与之相反,民众总愿意从好的地方来考虑。
哪怕宰予把事情办砸了,大伙还是认为他不是故意而为,而是有小人从中作梗。
又或者是,其中定然存在何种难言之隐。
如果因为区区一个叔孙辄就把他宰子的金字招牌砸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宰予想到这里,也不由在心中暗自腹诽道:“下次再遇见这种事,我可不来了!娘的,本来好心好意地过来帮个忙,结果差点把自己给撂进去,以后我要是再……”
谁知宰予还没骂完,就忽然看见叔孙辄来到他的身前拜伏。
“宰子大恩,莫能忘却。如若不弃,我愿脱离季氏,拜在您的帐下为臣。”
而在叔孙辄表态后,那些先前跟着他攻打叔孙氏的党羽和上军士卒,也纷纷放下兵器拜伏。
“我等也愿追随宰子。”
“嗯?!”
宰予见状,眉头一皱,心中惊呼:“还有意外收获?!”
他心里琢磨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叔孙辄和这些士卒们这么做的原因。
虽然公敛处父等人经过他的劝说,愿意放他们一马。
但就这些人先前打算背叛盟誓的态度来看,信他们还不信鬼呢。
现在他们口头上虽然答应兑现诺言,但也不是没有秋后算账的可能性。
与其继续追随季氏,还不如眼一闭心一横,干脆投了宰予呢。
傻子都能看出来,宰予在三桓那里的面子有多大,而且他本人做事还这么讲究。
跟着他混,进,可求得富贵,退,也能保全亲族。
宰予想明白了这一茬,不由得对叔孙辄高看一眼。
平时还瞧不出来,居然还是个他娘的聪明人!
宰予粗略的扫了一眼在场的士卒,感觉这至少也有个小几百号人手。
于是,他也只得假意面露难色的对着叔孙辄说道:“我虽然愿意收留你们,但是诸位皆是季氏的贤德之士,恐怕季子不肯应允啊!”
季孙斯闻言,自然知道宰予是啥意思。
但他瞟了眼面前的人数,让他直接送这么多人给宰予,那必然是不乐意的。
可气氛都已经烘托到这里,他不答应的话,又担心这帮人心生叛意。
正在季孙斯思忖之际,叔孙州仇走到了他的身边。
叔孙州仇虽然身上带着伤,疼的龇牙咧嘴,但这时候也没忘了从旁拱火。
对他来说,只要是能让季氏出血的事情,他举双手赞成。
他小声道。
“宰子今日为了驱逐阳虎,恢复季氏立下天大功劳。若是不能对他加以封赏,只怕以后国人都不愿再为您尽力了啊!
况且这些人里面还夹杂着阳虎的叛党与叔孙州仇豢养的士人,如果您强行留下他们,又打算如何来使用呢?
与其您来头疼这个问题,不如将这些人交给宰子教化。
这样一来,您既可以得到不吝赏赐的美名,又可以远离本性邪辟的小人,何乐而不为呢?”
季孙斯闻言有些意动,但让他一下送出几百户给宰予,还是让他觉得有些肉痛。
于是,他又转头望向公敛处父,开始询问他的意见。
“公敛子以为如何?”
公敛处父也是个实打实的倒季派,你问他,他当然也是赞成。
但他对于宰予几次三番阻挠他的行为颇有不满,所以此时季孙斯问他,他便暗地里使了个绊子。
“我也赞成叔孙子的看法。只不过,这些人都是谋逆的罪人。即使国君仁德,最后决定宽恕他们的死罪,也不应令他们逃脱所有的惩罚。
我觉得,您不如向国君禀明情况,命令宰子率领这些人前去征讨那些追随阳虎叛乱的城邑。
如此一来,也可以让他们利用战功来抵消自己应当受到的刑罚。
国人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也一定会赞赏您处事公正、赏罚分明的。”
季孙斯听到这里,不由眼前一亮。
说的对啊!
反正那些城邑迟早要讨伐。
与其派出顺服于季氏的上军讨伐,不如用这些谋逆之人前往攻打。
攻城战向来难打,攻方伤亡一向巨大。
如果采纳公敛处父的建议,这些人在攻城时死了也不算是季氏的损失,而变成了宰予的损失。
如此一来,他就是既有面子又有里子,谁也不能说他一句不是。
而宰予率军攻城,如果攻下来了,那他到时候,也可以用阳虎是季氏家臣,因此他的封地应该归属于季氏的理由,将那些城邑拿过来。
孟氏和叔孙氏也别不服,不服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聊。
作为鲁国的君子,想必孟子和叔孙子的数科学得都不错吧?
我来给二位出一题。
问:一旅五百人,一军有二十五旅,那么一军有多少人?
我赶时间,请二位尽快作答。
想明白了这一点,季孙斯感觉自己可真是商纣王做刺身——七窍玲珑啊!
当然了,如果宰予攻不下来那些叛乱城邑,那也没关系。
那样的话,就算是菟裘大夫能力不行,曲阜国人和朝中的大夫们也不要在我面前逼逼赖赖。
我可不是没有给过菟裘大夫支持。
这大几百号人,都是从季氏手里实打实掏出来的啊!
而且,我季氏都给了这么多支持了,总不能全部让我买单吧?
叔孙氏和孟氏难道不应该给宰予一点支援吗?
讨伐叛乱城邑乃是国事,我季氏掏多少出来,叔孙氏和孟氏也得跟上。
三桓都是鲁国上卿,应该没有什么不同。
既然受了国家的恩惠,你们两家又怎么能不承担国家的职责呢?
须臾之间,季孙斯只觉得神清气爽茅塞顿开,他朗声笑道。
“我听说,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既然你等愿意归附宰子,那我又怎么敢进行阻拦呢?”
宰予也没料到季孙斯居然会这么痛快。
“季子,您的意思是?”
季孙斯装作忍痛割爱道:“我没有德行,无法约束臣民。我的家臣叔孙辄,还有和他手下的这一旅民户,就全都托付到您的手上。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您的臣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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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的美,表现在他专注于阅读……我看读者,不看外表,而是内在的读者味和亲切感。
——节选自《宰予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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