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无论是季孙宿还是叔孙豹,他们相互之间的角力,晋国的态度都尤为的关键。
同样的,季孙宿如果争取到韩起,也可以帮助他们赢得更多筹码。
韩起,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焦点。
对此,李然也是心知肚明。
叔孙豹在信中给韩起和羊舌肸说了什么,李然不得而知,也没多问。
因为在他看来,无论叔孙豹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给他们好处,到头来最终起决定作用的,还得是晋侯。
李然始终觉得,晋侯才那块真正翘板的支点。
要知道,晋侯的态度虽然看起来好像是无足轻重的,但在晋国来说,也还是一个风向标的存在。
对于外事而言,尤其是对于本国来说无足轻重的外事,谁又会明目张胆的反对国君呢?
于是在各项事宜尽皆准备完毕后,鲁侯率领着使团,正式出发,一行千余人,浩浩荡荡前往绛城。
李然此次被叔孙豹安排以客卿的身份跟随在鲁侯身边。
季孙宿当然不怕一个李然,毕竟整个使团一半以上都是他的人。而且离了鲁国,李然还能翻出花来?但同时,他也没打算再动李然,毕竟这个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他听说那祭氏的小姑娘也已经提前去了晋国。
李然与祭氏到底有什么关系,季孙宿目前当真是有些琢磨不透。
但从李然住在祭氏别院内可以看出,祭乐对李然相当关心,以至于腾出自己家族的别院来给李然安身。
这层关系,显然不一般。
目前还不是得罪郑国祭氏的时候,所以之前他才会安排季孙意如去招揽李然,虽被拒绝,可他却仍旧不敢太过分,也就当李然是个客卿,跟随在鲁侯身边。
而这,也给了李然好生“教导”鲁侯的机会。
“先生以为,寡人此前巡视城邑收获颇丰?”
鲁侯目前还是没意识到自己离开前的一趟巡视民情到底有多大的价值。只是听李然说起,觉得颇为奇怪。
李然闻声,当即正色看着他道:
“君侯有所不知,而今天下,民心为重。若要重振公室,中兴鲁国,赢得民心乃是必经之路。”
“寡人愚钝,还请先生赐教。”
鲁侯慎重拱手,礼敬有加。
只听李然道:
“商纣无道,武王伐之。幽厉昏庸,群臣反之。然武王伐纣之力何来?幽厉之败又是为何?皆在民心也!《大誓》有言‘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得民心者,可得天下!”
“而今君侯刚刚即位,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只要日后君侯善待百姓,轻徭薄赋,鲁之民心定向君侯,届时君侯还有什么事不能做呢?区区一个季氏,想要扳倒他们,何须大费周章?便是君侯不出手,百姓也会替君侯出手。”
听罢这一番话,鲁侯虽不置可否,但当即也还是连连点头,满是赞同之意。
李然又继续言道:
“此次巡视城邑,君侯所获之丰,季氏难及也。再加上此次平丘之会,若君侯能够处理得当,季氏如何再敢把君侯当个傀儡?”
民心为重,诸侯之心次之。这就是李然为鲁侯定下的战略总方针。
其实李然并不擅长“教导”别人,他说这些,多半也只是自己的一些粗糙见解,比起史上多如牛毛的学子,他的这番话可谓毫不出彩。
就比如在即将到来的百家争鸣的战国时代,若是将李然的这番话放在这年代中,只怕是掀不起任何风浪。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在哪一个时代,民心都是最为关键的一点。显然,李然抓住了这一点,相当于抓住了政治的命脉。
只不过,这番言论对于当下这个时代而言,却是极为新鲜的。因为,当下贵族的特权从来是与生俱来的,而所谓的政治斗争都不过是权贵间的游戏,左手倒右手而已。所以,民心的作用,好似在表面上就被极大的限制住了。
而这一股极关键的力量,就这样居然成为了这一时代的真空地带。
于是在前往晋国的途中,李然与鲁侯几番交谈,算是好好“教导”了鲁侯一番,从一个当权者为政举措,到一任国君的政治抱负,李然将能说的都说了。
如此摇摇晃晃半个月,使团终于是抵达了绛城。
晋国风土面貌,顿时扑面而来。
那高耸在前的山体城墙,悚然巍峨。还有那热闹非凡的城门,那寒光乍现的城门军营,无一不在彰显着晋国霸主地位的身份。在绛城巨城面前,要说曲阜乃是一个小集市,估计也无人可以反对。
堂堂霸主,便应该有霸主的气魄!巍峨的城池,就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进得城门,前来迎接的晋国驿丞早已安排妥当,领着使团第一时间来到馆驿,一番打点,也算是给足了这位新任鲁国国君面子。
要知道当年鲁侯的先君前来晋国朝觐,走到一半却听说晋侯不愿接见他。先君得悉后也只能掉头返回,屁都不敢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