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妇……她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与他身份有别,而他居然糊涂了一瞬,心疼她会累着,而让她坐辇,
她若应了,乾隆也不怕人说,左右是皇后的弟媳,优待也是应该的,然而她不肯接受他的好意,面色疏离且淡漠,令乾隆很不舒坦,
“你在怪我?”
“皇上多虑了,您有为难之处,臣妇不该强求。”
嘴上说没有,心里已经怨了,正当瑜真再次福身,准备离去之际,乾隆终于松了口,
“我下的令,不可反悔,但若萨喇善对这门亲事有意见,还可再商量。”
闻言,瑜真怔了片刻,顿悟乾隆之意,面上愁云顿散,欣慰一笑,郑重道了谢,这才转身离开。
只为一个笑容,值么?原本心间沉甸甸的乾隆,得见她一笑,便觉风过心田,愉悦轻松!
答案,不言而喻。
深宫里的黄与红,那么明艳又宽广,日头再暖,吹进心里的,也是凉风,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如彩蝶蹁跹,飞来一片春色,为他织一场好梦,醒来云烟不剩,余生成空。
回府后,瑜真立即将皇上的话告知傅恒,为免傅恒多想,瑜真没说是她单独见皇上所说,只道是皇后的转述。
一听皇上松口,傅恒觉得有谱儿,又感为难,“萨喇善,他本就对彤芸有意,又怎会主动悔婚?”
“事在人为,总之有希望就好,你跟李侍尧说说,商量下对策。我跟彤芸说,好给她些希望,再这么耗下去,我怕她承受不住会崩溃。”
傅恒日日伴君,晓得君命难违,请命一次被拒绝后,他也就不再抱希望,然而瑜真一直不放弃,这样的坚持令他动容,
“你为彤芸劳心劳力,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能有你这样的好嫂嫂!”
瑜真听来很受用,笑眯眯道:“甭夸我,会骄傲!”
最近瑜真对他笑的次数越来越多,傅恒一瞧见她的笑容便觉心满意足,总觉得自个儿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呢!却不知云开雾散真相揭,又是黄昏连暗夜。
商定好之后,两人分头行事,瑜真迫不及待地将此好消息告诉彤芸时,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彤芸总算扯出一抹笑来,然而也只是一瞬,欣喜又被愁容覆盖,
“那又如何?李侍尧他……根本就没那个心力,不愿尝试,不愿得罪,所以即便皇上松口,他也没办法让萨喇善改变主意。”
彤芸的担忧,瑜真明白,她是怕李侍尧不够坚持,才不敢再抱希望,
“我让你哥去说了,难得的机会,料想李侍尧会有所行动,你且放宽心,等一等,看看他的表现。
倘若他有心,必会想法子办妥此事,倘若他无意,那也就罢了,你也该好好的,不能折磨自己,全当借此认清了人心。”
窗台边摆着一盆番红花,平时都由彤芸亲自侍弄,最近她自顾不睱,浑把它忘了,幸好有丫鬟们照看,还是开得那么艳。
紫色的花朵,赏心悦目,她却为一个男人,食不下咽,忽略了花的美,即便如此,那个男人也不一定会心疼,或许他早已有了旁的打算,徒留她一个人为情所困。
在瑜真的开导下,彤芸总算想开了些,她也不再强求什么,但看李侍尧的态度,他若肯尝试着争取,那还值得她记挂,若是不肯,她就听天由命罢!
反正身边之人,哪一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就她异想天开,以为自个儿幸福,能觅得如意郎君。
想通之后,她也不愿再继续躺着,躺了这么多天,头都蒙蒙然作响,于是起身梳洗,由瑜真陪着,到后院里逛了逛。
赶巧碰见有孕的四夫人琏真,正在园中与人赏菊品茗,自在惬意,三夫人、五夫人明明瞧见了瑜真,却又移开了视线,继续说笑。
七夫人看她们过来,便笑着起身招呼,询问彤芸的病况。
瑜真知情,却替她瞒着,旁人只当她是身病,并不知她是相思心病,
五夫人还笑问她的婚期,“听闻萨喇善的额娘找人合过八字后,打算将婚期定在冬月呢!再有两三个月,彤芸便得嫁人了,往后再难回府,还真是舍不得呀!”
瑜真暗恨她哪壶不开提哪壶,才安抚了彤芸,五夫人又挑事,真没眼色,眼看彤芸变了脸色,不愿回话,瑜真便岔开了话头,主动问起琏真的身子如何,有否孕吐,胃口可好。
正说着话,小明瑞突然窜了出来,气呼呼地盯着琏真,指着她微隆的腹部质问,
“听说你要给我添个弟弟?”
小孩子突发此问,问得琏真顿觉尴尬,勉笑道:“也许是……妹妹。”
“哼!弟弟妹妹我都不要!”说着明瑞猛然上前,使劲儿一推,琏真猝不及防,纵穿着平底鞋,也身子一倾,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