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吗?”李景明抬头问道。
“不,这世间最可怕的是孤独。古代的君王都自称‘孤’‘寡’‘不谷’。当君王的,哪有不孤独的?处在那个位置,不被理解是常态,能被理解才是幸运。”
李景明听后也跟着叹了口气,李成武说的这些,近来他也有所体会。很多时候,他做的事情,是没法跟别人说的。一来说出来了别人也不见得能理解,二来,有些事一说出来,就起不到本该有的作用了。
比如上次他罚高云从,倘若不是从一开始就假戏真做,又怎么能起到本该有的效果。可这些他也没法跟人说,甚至说假如高云从真的被赶出去后就直接走了,那他李景明可能从今以后还要背上一个铁石心肠的骂名。
可饶是如此,有些事情,该做的还是得做。
“是的,父皇说的对。”李景明缓缓说道。
“所以啊,为君者,心必坚。”
“为君者...心必坚...”李景明低着头念叨着。
李成武见他低头深思,便没再打扰他,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李景明。
过了好一会儿后,李景明才抬起头来继续问道:“那这些跟杀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成武笑了笑,说道:“怎么没关系?许多君王之所以不敢杀人,不就是怕落下个暴君的罪名。有句话叫作‘慈悲生祸害’。须知有些时候一念之仁,不仅没有好处,反而会生出许多祸害来。”
李景明有些不解:“无论是佛祖,还是道祖,或者孔夫子,不都是在教导我们要慈悲为怀吗?”
“慈悲为怀是不假,可圣贤的话是拿来修心的,做起事来,自然又有做事的道理。你想想,一个官员犯了错,他伏诛时,十分可怜,也十分后悔,你不忍杀他,一念仁慈,饶了他。可这种实际上是假仁假义,你知道吗?”李成武慢慢说道。
李景明更加不解:“为什么这种是假仁假义呢?孟子不是也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吗?他既已知道错,我怜悯他,饶了他,不是挺好的吗。”
李成武哈哈笑道:“你觉得他可怜,可如果你看到了那些被他们剥削,残害的百姓们,你就会明白谁才是真正需要被可怜的人。”
“朕当年刚出宫,在外带兵打仗时,遇到一个贪官,朕一时生气,想把他杀了。可那个贪官不停地跟朕求饶,说自己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悔改,好好的做一个好官。朕那时候刚出宫,不想,也不太敢乱杀人。于是一时心软,就饶了他。”
“而那个贪官。为了向朕表示悔改之心,把曾经贪墨的钱财都拿出来给朕的军队当军饷。原本朕以为这件事就算是解决了,可谁曾想,一年后朕又经过那个地方的时候,百姓们都指着朕的鼻子骂朕,说朕是跟那个官员狼狈为奸的大恶人。朕当时十分不理解,后来一调查才知道,那个官员趁着朕走后,仅仅只消停了几个月,几个月后,又变回了老样子。不仅如此,还变本加厉。”
“他因为之前把贪墨的钱都给朕做了军饷,因此着急把钱从百姓的身上再盘剥回来。于是想出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赋税加在百姓的头上,害得百姓们死的死,逃亡的逃亡。仅仅一年的时间,就有几十户老百姓因为他的盘剥而饿死。朕当时后悔极了,后悔不该一时心软,饶了这个畜生,留着他继续在那个位置上害人。倘若朕当时把他杀了,那么那几十户老百姓说不定就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