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天气由晴转雨,蒙蒙小雨洋洋洒洒,天地彷佛罩上了一层薄纱,咸阳城城东一处无名松林中,正值秋末冬初,万物凋零,松叶却在细雨下显得愈加苍翠欲滴。
成峤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背负着双手站在一块青石上,微寒的山风吹拂而过,金边玄底衣摆微扬,纹丝不动。
一道身影快速掠过松林,忽然出现在青石之下,拱手一礼道:“银环来迟,还请君上恕罪。”
“无妨,是本君来得早了一些。”
成峤抬起头,身影一闪来到青石下,不再居高临下,声音温和。
银环眼神微动,心中因为成峤的体谅和细节有些感动。
虽然对方一直想招揽他,不免要礼贤下士一番,但能够注意这些细节,以对方的地位权势也不容易了,以前也不逼迫他,给于了足够的尊重。
“以前本君看你有所意动,但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若即若离,脚踏两只船可是很危险的,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
成峤以前招揽过银环,一些事银环也乐意帮忙,但银环一直没有真正投靠。
因为有把握让银环投靠他,罗网暂时也不缺银环这个战力,成峤也就没有催逼,如今却不行了,要对吕不韦下黑手,就必须做出一个选择了。
“在下想明白了,荣华富贵,好男儿当凭手中的剑自己去取!“
“平心而论,吕相待在下也算不错,衣食住行什么的都不曾短缺,平时也是以礼相待。”
“但那是表面上,从吕相平时不经意间的态度来看,吕相其实并不曾真正看得起类似在下这样的江湖人。”
“江湖人在相府的门客中待遇一向一般,就算在下混成了近身护卫,待遇也不过中等罢了,还不如一篇文章入吕相眼的门客。”
“除了在下这身实力,其他的东西说好听是赏赐,说难听点就是施舍,有时候是真的觉得有些窝囊。”
“君上给予了我们这些江湖人改变命运的机会,从初见就给于了在下尊重,并且一如既往。”
“所谓士为知己死,在下虽然算不上士,但愿为君上效死,愿加入罗网,以手中的剑获得堂堂正正的爵位!”
银环说完,单膝跪在了湿润的草地上,低头抱拳一礼。
成峤耐心而安静的听完银环的自我剖析,随手一挥,一股大力将银环给扶了起来。
“你能想明白,本君很欣慰,也欢迎你。”
“今天之所以邀你出来,是因为有件事需要你出力。”
银环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面露难色道:“可是跟吕相有关?”
“君上,吕相虽然没有给予属下真正的尊重,但也没有薄待了属下,如果对旧主下杀手,那属下成什么人了?”
“如果属下是这样的人,想必君上也用得不放心,属下想跟吕相好聚好散。”
“属下自作主张,请君上责罚!”
银环说完又单膝跪在了地上,头颅低垂,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成峤有些诧异的看了银环一眼,心中一动,试探道:“你身为吕不韦的近身侍卫,想必知道吕不韦不少隐秘之事,如何能够好聚好散?”
“恐怕吕不韦派人追杀你的可能性大一些吧……”
“就算被追杀,属下也不能对旧主下杀手。”银环回答得十分斩钉截铁,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满脸笑容道:“再说不还有君上在吗?”
“这点小事,对于君上而言还不是举手之劳?”
“哈哈哈……”
成峤微微一愣,随后大笑起来,畅快的笑声回荡在幽暗湿润的松林,他没想银环还会拍马屁,之前银环给他的感觉就是一条阴冷狠辣的毒蛇。
这样的人竟然会拍马屁,还对旧主如此有情有义,尽管有所不满,有所牢骚,但也实在很有反差了。
“起来吧,你都给本君戴如此高帽了,本君还能强逼你不成?”
“多谢君上,君上英明。”
成峤收敛笑容,面色一肃道:“先别谢得那么早,事情还没完。”
“本君不打算要吕不韦的命,只是想给吕不韦一些教训,他手伸得太长了,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本君想要搞清楚相府的防卫情况,特别是暗哨的情况。”
成峤虽然有隐身的能力,但此法还不完美,瞒过没有打通奇经八脉的人还行,但想要瞒过打通奇经八脉的人就有难度了。
吕不韦的府邸守卫绝对很森严,一流高手也不止银环一人,在这样高手联合布置的感知网中是绝对无法瞒过去的。
隐身的法门时时刻刻要动用天地之力,就像普通人眼前鱼缸中鱼儿搅动出波纹,实在是很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