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内。
三个孩童吃了些食物,惊魂稍定,冯煜同那掌柜一块安抚着询问了片刻,得知果然都是同县的孩童,只是村坊不同。
问明了消息,未免打草惊蛇,冯煜向掌柜地要了间房,先将三个孩童安置在房间里休息。
走回大堂,冯煜谓掌柜道:“依你方才之言,那恶徒近日里造下众多罪孽,以人为畜掳掠孩童不下二十之数,可谓兹事体大。到时候寻回那些孩童,只凭我们恐也不好安置,依我看,还是得让官府知晓此事!”
那掌柜也反应过来,二十余孩童几乎遍涉县中诸地,只因事发时短,尚未形成风波。若当真被他们揭破此案,自然得报与官府知晓。
掌柜顿时赞同:“道长所言极是,的确应当先报官才是!”
不过掌柜与那姓龚的恶人照过面,也是诱骗其人的关键人物,无法离开。遂与酒家食客相商,食客中也有义士,闻言便欣然应允,舍弃见证捉拿恶人的机会,出门策马径直往县城而去。
由于不知那恶人何时回返,就可食客各归其位,佯作仍自饮酒用饭场景。只是众人心里有事,饮酒用饭不复先前热闹。
冯煜坐在一旁,自斟自饮倒神态自若。
方才见证那“以人为畜”的邪术,当真让他长了见识。他没想到世间还有这般邪异的法门,不仅气息尽敛,让人分毫觉察不到异样,甚至以手触碰都没能识破!
虽说有冯煜插手,往水中化入了符箓灵力才破解表象,可事后冯煜才知,其实哪怕没有灵符助力,单纯让三个孩童饮水,也可解去毛驴变化。若是往水里加少许盐,破解会更加容易。
谁能想到如此精妙周密的伪装,破解之法这般简单?难怪那恶人离开时,会三令五申不许掌柜喂水!
冯煜思索许久,觉得此术颇像凡俗中消失多年的邪法——魇昧之术!此术颇为邪异,有许多种不同的表现形式,尤在北方为盛,许多时候掌握在野心勃勃的邪恶教派手中,用以显露“神通”,蛊惑世人牟利。
而其中“造畜”之术,则是“魇昧之术”里无比邪恶的一种。以人为畜,贩卖四处利以银钱,若不知解法,哪怕送上屠宰案台被害者都无法恢复,当真思之恐极,令人脊背发寒!
此亦是为何酒家中食客,在亲见三个孩童由驴恢复为人之中,尽皆义愤难当,甘愿耽搁自己的事情也要见证恶徒的擒获。试想何人无妻儿老小,若不将此恶徒铲除,人心难安!
且撞见“魇昧造畜之术”为祸以后,冯煜心中猜测,那外地做官、回乡祭祖的项原,其子恐也是如此被害。所以哪怕他有全庄乡民帮助,也没能寻到其子踪迹,毕竟若是中了“魇昧造畜之术”,谁也没法从一头驴身上分辨出项原爱子来啊。
如是等了半个时辰。
酒家里那些食客渐渐焦躁起来,他们桌上酒也饮尽,菜也吃光,后来的客人都走了两拨,可仍不见姓龚的恶人回返。一个个佯作热闹也装不下去,偷眼往冯煜直瞅。
冯煜倒是不急,即便那人不再回来,他也有办法追踪过去。
又等了片刻,酒家外面的路上传来了驴叫声。
原本情绪低糜的一应食客,听到声响立时振奋,有食客座位角度正好能看到大路,低声喊了句:“来了,是那贼人来了!”其他人如梦初醒,连忙装作热闹那般觥筹交错。
果然,那姓龚的没觉察出异样。
又牵了两只驴,大摇大摆走到酒家前边,在拴马桩旁站定,高声喊道:“掌柜的,给某切两斤卤肉包好,某这便赶驴回去了!”
“你姓龚,名字叫什么?”
那恶人没等来酒家掌柜回应,倒是身后莫名传来一个声音,把他惊了一跳。回身见是路上遇到过的那个年轻道士,恼怒道:“某姓甚名谁与你这道士何干?滚开,别挡了某的道,否则休怪某不客气!”
此番回返,他不仅又拖了两只驴过来,且背上多了包袱,腰间挂着佩刀。正是因为佩刀在手,其人口气也随之硬了几分。
冯煜眼眸蕴着冷色:“你恐怕是走不了了。”
恶人龚仲阎愣了下,嗤笑一声,正欲笑骂,蓦地感觉周遭气氛不对,抬头发现那些酒家里的食客、掌柜皆站到门口,纷纷以目怒视。他吃了一惊,心中不安,骂了声:“莫名其妙!某才不与你这牛鼻子多言,让开,某要走了!”
他也不再等先前喊的卤肉,伸手便往拴马桩上缰绳解去,孰料一手过去抓了个空,那缰绳径直从他手掌中穿过,如同虚幻。
龚仲阎目瞪口呆,伸手再抓了一把,仍自落空。
可恶,怎么回事?!
冯煜适时开口:“你以人为畜,施邪法蛊惑欺骗懵懂稚童,当真罪大恶极、人神共愤!有道是‘天道好轮回’,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逃过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