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管事知道一些官差办事的禁忌,也没多缠,应声离去。
“张勇,你去帮着把柴火取过来!”
“哎,是,大人!”
冬日里若没有一堆火,那夜晚可难熬得紧。
自侯管事吩咐人帮着三位官差把火堆升起,分了部分柴火,殿里再度安静下来。
夜,渐深。
大殿里逐渐响起鼾声。
忽地山神庙外卷来一阵恶风,往庙中灌入!
殿内还好,破旧木门关着,风被挡去大半,只那张勇正挨着木门破口,恶风一入,整个人被吹个正着,冷得不由自主那般哆嗦一下。
这还不算!
伴随着恶风到来的,还有股腥臊刺激的气息!
外面的大牲口知觉敏锐,嗅到那股气息立即被骇得魂飞魄散,纷纷从伙计们搭好的篷布下钻出来,“昂嗤昂嗤”地一阵乱叫,四蹄急踏,若不是被缰绳缚住,它们只怕早就夺命而逃了!
“驴入的的腌臜东西!”
“这般闹腾叫洒家如何睡觉?!若耽误洒家大事,非斩了你们狗头不可!”
原本就被吹了一身冷风,如今又被外边牲口乱糟糟的声音惊醒,张勇怒火上涌,虎目里满是凶光!
然而此时商队却顾不上他。
侯管事连忙招呼伙计把牲口往殿里赶,货物落在外面也顾不上了。山神庙原本就算不得宽敞,居中位置还有座神龛,如今牲口在往里一挤,那气味当真上头!
张勇怒不可遏,大步踱出,探手就往侯管事身上抓去。
“官爷,快噤了声罢!”侯管事脸色煞白,却不是因为张勇之怒,“外边、外边有东西来了啊!”
“什么玩意——”
呼——噜~——!
恶风再临!
随着那呼啸的劲风,山神庙外的黑暗里,陡然响起了一声闷雷!
张勇那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煞白下来,抓住侯管事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可恶,那、那岂是什么闷雷,分明是一声兽吼!
威严中年脸色同样极为难看,抓着佩刀万分警惕地通过庙门,望向外面深邃的黑暗。商队伙计都被吓了个半死,连敞开的庙门都无人去关闭,所有人在拼命往后边挤,都想离那庙门更远一些,先前叫个不停的牲口,这会儿瑟瑟发抖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
殿内深处。
盘膝打坐入暝的冯煜,此时也睁开了眼睛。
他眼里浮现出几分无奈——这一个接一个的,还有完没完?
劲吹的风舒缓了些。
只是方才那一阵风吹得太烈,原本外边燃起的几堆篝火,如今被吹得散开,光线愈发暗淡。别说透过火光去看山神庙之外,便是那院子都被黑暗笼罩,肉眼难以看得分明。
威严中年握着刀,步履轻盈地靠近侯管事身边,拔开震撼失神的张勇,以轻微的声音问道:“掌柜的,你觉得外面来的,到底是什么?”
侯管事惊惧与苦色交织在脸上:“怕是,我们怕是遇上‘山君’了!”
威严中年目光一凛,他当然知道“山君”二字代表着什么,能得此尊称,足以意味着那啸傲山林的百兽之王,此时已超脱于世俗力量的极限!
“那么,掌柜的,薛某请问——”
薛姓中年官差以目逼视,沉声问道,“当此之时,该如何应对?”
行商走南闯北,时而也会遇上古怪的事情,口口相传之下,这些人往往也具备其他人不知晓的一些隐秘,以及遇上类似的事情如何应对的办法。
侯管事叹道:“山君出行巡视领地,若只是腹饥,则投以食物喂饱,可免一死。”张勇在旁听得此言,急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把那些牲口送出去,喂饱了它才是——”
“住嘴!”薛官差轻叱一言,眉目间的冷色将张勇吓了一跳,等他闭了嘴,薛官差方才回转过来,凛声问道:“若不只是腹饥呢?”
侯管事咽了口唾沫,嘴唇哆嗦地道:“那、那定然是要吞食几条人命方才罢休了!”
薛官差神色一沉,默然无言。那张勇更是惊得手足无措,唇干舌燥。
呼噜——!
先前闷雷再度响起之时,众人方才惊觉,那声音居然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唔,既然闹不明白它想做什么。”就在殿内一片死寂声,一个清朗的声音蓦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正是冯煜,“那我出去问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