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我们来!”
甘辉和钟斌不甘示弱,争先恐后的攀上桅杆,一前一后的爬上去,速度一点也不比陈衷纪慢,两人一人爬到横桅另一头,松开绳缆,另一人直接爬上了最高的桅顶,将最后一根绑牢主帆的绳子解开。
随着三人的动作,那面大如整个甲板面积的主帆瞬间没了束缚,哗啦啦的从横桅上松了下来,底下的洪旭和杨天生手脚麻利的扯着绳子,双臂用力,将整块帆面拉上了桅顶,几乎就在郑芝龙话音落地的片刻之后,鸟船的主帆就鼓帆而动、蓄势待发了。
“好快啊。”洪升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差点击掌叫好:“太厉害了,这等技艺,放在平户港任何一只船上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很多船老大求都求不到,聂兄,你捡到宝了!”
说实话,聂尘都有些意外,洪旭说他们本是渔民,迫于生计才从大明来日本谋生,没想到船上功夫这么了得,于是稍微惊讶之后,略感庆幸。
洪旭五人升帆之后,毫不消停,又忙前忙后,扯绳拉锚,把鸟船伺候得溜溜转,动作连贯配合默契,一举一动都熟练无比,一看就是长期在海上漂的熟手。
“大哥,看样子,这只船仅靠他们五个人就能开走。”郑芝龙也极为满意,在聂尘身边低语道:“这下水手的问题可以解决了。”
聂尘深有同感,道:“对,这几人可堪大用。”
“不过,不知其心如何。”郑芝龙意味深长的又道:“现在他们是戴罪之身,在平户举目无望,只能靠我们生存,如果今后泛波大洋,这些人会不会起异心呢?恐怕还是要防备防备。”
聂尘眯起眼,看着正在喊着号子拖动前桅横帆的五个人,沉声道:“这只能让时间来验证了。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五人不是宵小无义的家伙。”
“大哥何以见得?”
“你知不知道,今早上太阳还没出来,他们出去过一趟。”聂尘道。
“嗯?”郑芝龙眼神一冷,变色道:“不知道。”
“他们去了明城,黄老汉卖酒的铺子,那时你和郑芝豹还在睡觉。”聂尘不紧不慢的说道,仿佛在叙述一件小事:“在铺子外面摆了柱香,祭祀了一下,叩了几个头,好像还感谢黄老汉以前的照顾。”
“特意去祭祀的?”
“是啊。”聂尘双手抱着臂膀,深吸了一口气:“我打听了一下,他们五人初来平户,穷得要饭,是黄老汉接济了他们几顿,才没有饿死,所以昨晚上杀了两个浪人之后,他们趁天没亮就去烧香,告知九泉底下的黄老汉一声,替他报了仇。”
郑芝龙嘴里啧了一声,没有搭话。
“所以,这样的人,我觉得本性至少不坏,不管他们帮倭人放高利贷做了多少恶事,起码的道义还是讲的。”聂尘伸了个懒腰:“可以放心使用。”
“既然大哥这么说了,我自然没话讲。”郑芝龙也点点头,眼睛眨了眨,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件事聂尘怎么知道的?
他偷偷瞄了聂尘一眼,发现大哥在打哈欠。
洪旭五人偷偷出去,连自己都没察觉,聂尘却发现了,还跟了上去,亲眼目睹五人烧香叩头,回来还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这意味着什么?
郑芝龙觉得浑身的毛孔在短短的一刹那打开了不少,一股寒意冲了进去。
“咦?有船进来!”
洪升诧异的喊声打断了他的遐想,循声望去,只见一艘大船磕磕绊绊的沿着水道驶入了这片水域,有人站在船头,扯着嗓子正在高声呼唤工匠。
“颜思齐!”聂尘手搭凉棚,看到了那个大桑门的人,原本淡定的脸骤然惊讶起来,郑芝龙被他这么一说,顿时也记起来那个大胡子的海盗来。
在香山破狱而出的海盗,在船厂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