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御座向下而望,乃是国师巫粱。
他向上拱手行礼,对着御座,朗然说道:“陛下,那皇甫东方,乳臭未干,不过一少年而已。虽有贤明之声在外,奈何前朝已灭,所有的皇子死的死,抓的抓,只剩下他一个在外,翻不起大浪。请陛下宽心,让斥候打探,暗将追杀,只要重兵布防西部神州,堵死祥云谷方向,不使逃回禁地,东方还有何处可逃。在这九州之内,他便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哪个方国敢收留。他的下场只有一个,必死无疑。”
国师顿了一下,心内盘算:上边这位九五之尊,可不是篡位之前,那时的他,礼贤下士唯恐不及。如今坐稳了江山,一个龙颜大怒,再大的功劳,也将万劫不复。
想到此,他故作大义凛然,捧臭脚地说道:“陛下乃千古圣主。虽初登大宝,乃是顺天时,应民意。”然后,煞有介事地扬声说道:“眼下新朝,最急迫的是政局,人心,稳定。要让前朝的大臣,那些遗老遗少明白,陛下得天下是天命,是历史的必然,是天选之选,而不是篡位得之不正。如此,哪个还敢有异心,心存幻想,试图复辟前朝,就一个字:杀!”说完,他一脸的嗜血暴虐,浑身魔光闪烁。
司马师隽听了,悠悠地瞄着巫粱。他对“篡位”二字,很是不爽。心里暗骂:你个老不死的,竟把“篡位”当好话说,可恨至极。
明里,他却不动声色。帝王的城府,心术,让他亦真亦假。一喜一怒之间,皆是丘壑纵横,暗藏玄机。
于是,司马师隽露出了赞许之色,说道,“此乃谋国之言。不过,这只是其一,”然后话锋一转,面色阴暗不定,颇有深意,说道:“想那废帝皇甫鳌,如若不是假仁义,安有朕坐天下?目下,州郡方国尚未真心臣服。那个十皇子东方,又在祥云谷暗畜羽林军。虽说都是些娃娃兵,可假以时日,必成大患。若杀了东方,也就群龙无首,掀不起大浪。如今,他鼠窜逃逸,踪迹皆无,倘若逃回祥云谷,那可是九州禁地,无人敢擅闯。到那时,有禁地相护,可就真奈何不了他了。”
说完,司马师隽哼了一声,冷眼对着下边的冷魂,血魂,灭魂三个暗将将军,斥道:“朕费尽心机,诱使东方离开禁地。他,一个肉眼凡胎,你们十五万大军,层层设伏,竟杀他不死,难道让朕亲自出马不成?”
三位将军肝胆俱裂,额头冷汗直冒,齐声说道:“陛下恕罪,臣等罪该万死!”
司马师隽瞪了一眼三个,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给尔等十日,务必擒杀皇甫东方。否则,不用万死,只提头来见!”然后,喝退三人。
三个暗将心悸,慢慢退出金銮殿后,转身,飞奔而去。
国师疑惑,启奏道:“陛下,何不令禁军或者暗卫前往,那不是易如反掌?”
“你哪里知道,若如此,有违天道法则。大昌国若想国运长久,不得不如此,除非到了迫不得已之时。况且,东方不过一个肉眼凡胎,不需如此。”
殿上,两侧文武大臣听了,都是一脸茫然,不知这对君臣的对话何意。
此时的他们,都是各怀心事,打着小算盘。这其中,有心向前朝的旧臣,听说东方未被擒杀,心里呈现一丝的庆幸。
……
说来奇怪,司马师隽不知为何,忽然心情大好。这时,他对着底下问道:“薛大人,你昔日负责京畿卫戍之责,又被皇甫鳌将汝女儿指婚给东方,应是最了解小贼的习性,你看他会逃向何处?”
薛大人薛正平闻听,赶紧出班,匍匐在地,叩首回道:“陛下圣明,臣与东方几无交往,当日也只是小女与之周旋。如今,已是大昌国,天翻地覆,请圣上明查!”
司马师隽听了一笑,说道:“朕知道你忠心,只戏言尔。若有闲暇,可带汝家眷进宫,多亲近些才好。”
“谢陛下隆恩!”
到此,薛正平已是满头大汗,惶恐不安。司马师隽见之,一脸的得意,抬手吩咐薛大人平身。
……
夜色笼罩大地,繁星闪烁。
此刻,商洛山脉,群山起伏,绵延千里,它是中州山脉之首。
这时的十皇子皇甫东方,正躲在一片大山之中。山洞里,他望着洞口,目光却穿越了群山,大地,透过苍穹,投向了都城。
他不知道父皇的安危,不知道母妃是否逃脱杀戮,更不知道皇兄,皇姐身在何处,那么多的兄弟和朋友是否都已经遭了毒手。
他的心在流血,牙齿咬的咯嘣响,满腔的仇恨,让他的血液仿佛都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