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忽然停在半空。
南琴毫不犹豫地发力,张开的剪刀尖头抵在自己的喉咙上,一滴鲜血缓缓凝了出来。
路姜皱眉道:“你真想死?”
南琴一字字道:“我是清倌人。”
路姜哼了一声道:“又如何?”
南琴道:“我既然在照晴楼住着,便不会将客人拒之门外。你若是想听琴曲,我自当尽力而为,可若是别的要求,我不会答应。”
路姜面色微变,讥讽道:“清倌人?看得起你叫你一声花魁而已,真当人人都如谷范那般将你捧在手心?不过是个娼妓罢了,也配在我面前摆架子。”
南琴眼中流露死志,惨然一笑道:“像我这样被世情压断脊梁的女子,纵是粉身碎骨也换不回自己的清白,但是今天我却要告诉你,就算我是个娼妓,也比你这等纨绔膏粱强上百倍!我靠自己的技艺求活,赚得每分银子干干净净,然而你呢?不过是个仰仗家世父辈的纨绔,枉活二十年可曾靠自己的双手赚来半点名声?”
她无惧路姜渐露狰狞的神色,言辞锋利如刀:“凭你也配和谷公子相提并论?凭你也配替我赎身?春宵一刻值千金,只可惜你不配!”
“找死!”
路姜勃然怒喝,并指成刀,直刺南琴的眉心。
南琴面色无比冷静,没有任何躲闪,似乎已经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
〱这一刻她视线里出现的是谷范那张英俊的面庞,同时还有一点点后悔,如果答应他离开此地该多好。
便在这时,一道凄厉的破空声从楼外响起,一把单刀从二楼的窗户飞入,无比精准地朝着路姜的脑袋掠去。
如果他的反应稍微慢一丝,这把刀能将他的脑袋削下半边。
路姜心有余悸地看过去,单刀从他眼前飞过插入旁边的立柱上,刀柄兀自颤抖着,发出沉闷的嗡声。
此刻二楼内除了南琴和那嬷嬷之外,便只有路姜与那个衙内,两人的亲兵都留在前楼吃酒。
路姜怒道:“去看看!”
衙内不敢拖延,然而只刚走下楼梯,便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重物摔落在地的声音,然后响起沉重的楼梯踩踏声。
宛如边疆的战鼓,一下下锤在路姜的心头上。
那离园的嬷嬷看见上来的身影,连忙让到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给裴爵爷问安。”
当裴越出现在二楼后,南琴忽地轻松下来,握着剪刀的手缓缓松开。
路姜面色阴沉,眼神如万年寒冰。
裴越打量了一眼屋内,然后走到立柱旁,单手握住刀柄,很轻松地拔出来,紧接着没有任何犹豫地提刀走向路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