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相杰愕然。
什么时候,裴律师悄悄进入长安了?
荥阳郑家的耳目,该换人了啊!
裴律师昂然上殿,施礼之后一言不发。
大家都是亲戚呢,玩什么虚的?
看在临海长公主面上,李世民还得认他这个妹夫不是?
何况,河东裴家西眷房,明面上没有顶尖世家的能量,却也不容小觑。
“裴爱卿是何时来长安的?”
裴律师应道:“臣三日前,从开远门进入义宁坊,借居女婿府邸,昨天到吏部查看陈留县令的议叙。”
大臣们纷纷低声交流。
不走明德门、安化门、启夏门入长安,反而不辞辛劳从相对偏僻的开远门进入,这里头有故事啊!
至于说大臣之间应该保持距离,呵呵,住女婿家、逗弄外孙,谁敢说不合礼数?
没看见礼部尚书李道宗在装聋作哑吗?
“民部侍郎弹劾陈留县百户子民沦为流民,可有此事?”
裴律师傲然一笑:“事实如何,他说了不算,臣说了也不算,得流民自己说了算。”
郑相杰身子一哆嗦。
大意了,人家连流民都带来长安了呀!
从承天门外召进来两个衣着褴褛的老汉,稀疏的头发胡乱扎着,一截小树枝穿上头发里充当簪子,手掌上满是厚厚的茧子,面上如风干的腊肉,战战兢兢地趴地上给李世民磕头。
“平身。”
俩老汉眼现茫然与惶恐,不知道皇帝这金口说的是啥意思。
裴律师平静地提示:“陛下让你们起来说话。说说,你们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弃地当流民。”
“连死都不怕了,还怕说真话?”
一名老汉鼓足勇气,叉手道:“圣天子容草民回话,草民曹贤六,陈留县草芥庄人,前朝仁寿年生……”
李世民惊讶地叫出了声:“仁寿年?”
哪怕是仁寿元年(601年)生人,也比李世民小两岁,才堪堪四十一岁,正当年富力强之时,竟如花甲老人一般!
哪怕是农户日子苦一些,也不至如斯吧?
曹贤六苦笑一声:“日子苦哇!前朝兵荒马乱,人命贱如野草,每天一睁眼就是看看,周围有没有乱兵,身边的人有没有饿疯了。”
“大唐是安稳了,给口分田、永业田了,可日子还是紧巴巴的。这也总比乱世强不是?”
“贞观十年,水源上头的郑贤庄,遣了管事要廉价买草芥庄的地。庄户人家,可不就指着那点地淘生活么,卖了,自己不得成郑贤庄的佃户、甚至是奴仆了么?”
“不卖,郑贤庄直接改了水路,让草芥庄再无水灌溉。明府三番五次劝说,没用;百姓天天担水过日子,一碗水就是一个人一天的用度,十天半个月不洗脸、不洗澡是常事。”
“一年、两年,咬咬牙挺过去了,可现在挺不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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