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了,惠民药局的天井里,那一排排壮观的药炉也大多熄灭了,只有病房里还有微弱的蜡烛点着。
不知道这一夜过去,又有多少人会在这场瘟疫中死去。
陈不二主管的五个重病人生命体征已经稳定,甚至还有心情跟他开开玩笑,这说明精神状态什么都恢复了,这也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但他松气了,很多人却在发愁。
此时泉明堂主管的女子病房里,俞秀凤和潘明月眼睛里都有焦虑,因为眼前这个病人腹泻一直止不住,并且高烧也不退,眼瞅着就要撑不过去了。
两人已经连续工作两天两夜了,自己也早就疲惫不堪,眼睛里明显充满了血丝。
病人的女儿,也是潘明月第一天碰到的那个小女孩,这时候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一直抱着她的娘亲哭。
哭得俞秀凤和潘明月母女也是于心不忍,却又无计可施。
中药肯定是有效果的,但是中药对于这类重症,或者说急症的效果真的很一般,因为你没办法杀菌呀,而菌痢的核心就是杀灭病原菌。
中药在这场瘟疫里面的作用,更多的是在帮助人体输送营养,让人体自己去跟痢疾杆菌作斗争,斗赢了你就能活,斗不赢只有死路一条。
只见小女孩一边哭,一边问道:“明月姐姐,我娘是不是要死了?”
潘明月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安慰道:“没事的,你娘会没事的。”
但这样的解释是那么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不信,也只能骗骗小孩子。
俞秀凤无奈地摇摇头:“昨天死了七个,目前为止又有八个没了,这瘟疫太害人了,也不知道景室堂用的是什么秘方,居然一个都没死,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潘明月一听,眼睛就亮了。
她是知道陈不二师从所谓的“西医”,或许景室堂的秘方,就是西药也说不定。
再看看眼前这对可怜的母女,她就咬咬牙,虽然并不合规矩,但她想去跟陈不二讨教一番,如果能给些秘方药物就更好了。
“娘,我想去景室堂那边找七哥儿。”
俞秀凤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满地说道:“胡闹,哪有姑娘家家半夜去找男子的?被人知道你名节要不要了?”
“娘,我是想问问七哥儿,他家的秘方药能不能给我一份,或许这是救这位娘子最后的机会了,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没有娘亲吧?”
俞秀凤听了一愣,轻叹了一口气:“你一个人去不合适,让你哥陪你一起过去吧。”
“就让我哥睡着吧,他都忙活了一天了,反正景室堂的病房就在斜对面,走过去几步路的事情,娘你别担心了,女儿又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那好吧,记得拿了药马上回来,听到没?”
“女儿知道。”
潘明月沿着长廊来到了景室堂这边的病房,特殊时期,各家都有值夜的人,今天陈家值夜的是陈不怒。
陈不怒大半夜看到潘明月,心中有点惊讶:“这不是明月吗?你这么晚过来,可是你家有什么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