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不为我不曾打交道,但吴家在旱天也有基业,听人说起韩不为可是个笑里藏刀的人,表面功夫做的是一等一的妙。只怕他是个披着羊皮的狼,趁你不备,咬你一口肉。”吴晨皱起双眉,若是旱天城是位文官镇守,不过是出言讽刺,对于被泼了十年脏水的吴忧,不疼不痒的,眼下若是武夫讲起文来,那就不单单是抽骨拨经之痛那么简单了。
马卿文迟疑一下,握起杯里还留有余温的半杯茶,一饮而尽道:“照你这话,凉州之地,吴忧想活都难?”
吴晨对此倒是不太在意,摆摆手道:“走江湖哪有不挨刀的道理,身上添些伤痕,也就自然长点教训。现在被人砍了是疼,哪天被人斩掉脑袋,你还疼吗?”
马卿文心中一悸,随后摇头涩笑道:“这样看来,你读的书可比我多得多啊,说话水平甚高。”
吴晨哈哈大笑道:“三千书卷可道不出人的心思,那句话怎么说来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吕青衣那么厉害文人,不照样走江湖。”
马卿文沉默不语。
吴晨自顾自乐呵道:“这些日子还好,前段时间,吕青衣在江湖风头正盛,大伙都在传,百年出一吕青衣,我原以为是托大,现在观来,的确如此。”
马学士闻言冷哼一声,不再理睬吴晨。
吕青衣是江湖武夫心魔。又何尝不是天下文人恐惧对象?
多少学子夜以继日苦读诗书,就望有朝一日登上皇家庙堂,一改前命,为后世开太平。
吴晨笑了笑,起身拍拍马卿文的肩膀,平淡道:“我儿子在外头刀尖舔血,提着脑袋过日子,我都还没来得及伤感担心,你就这样哭丧着脸,是不是矫情,我是不是也该吐一地?”
马卿文甩开吴晨的手,咬着牙,冷不丁冒出一句粗话:“去你娘的!”
吴晨笑道:“对喽,就是这个味才熟悉。”
京城的晚风吹不到凉州,凉州夜晚的月,纵然隔着千山万水,依旧能照亮皇都的夜。
断指山下现在可是热闹,数百剑修将数百铁甲包围,手中火把高举,就连万里上的晚星都低垂。
年轻白衣缓步从山道下走去,面对数百铁甲,从容不迫。
周围的剑修们脸色各异,听到吴家少爷四字,就算是心中已然知晓答案的也忍不住身体一颤。
吴家在江湖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仅是家大业大,还是皇亲国戚,这等身份,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庙堂,大家都要恭敬三分。
现在韩不为带数百黑甲前来断指山下,是为杀人还是迎接。
大家心中答案不一。
火把燃烧声,吴家少爷脚步声和周围数人心跳声,三声合一。
大家屏息凝神,黑甲们更是手握腰间刀柄,随时准备拔刀。
身在人群最前方的韩不为微笑朝负手悠闲下山年轻人看去,并没有因其不回自己话语而不快,反而笑容更加几分,嚷道:“吴少爷,今日可有雅兴,与我草庐一叙?”
年轻白衣在半路停下脚步,看向这身披铠甲的中年人,笑道:“将军可是要卖我几斤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