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对灾异流言给出了盖棺定论的解释之后,所有大臣都明智地没有纠缠,朝会很快就进入了下一个议题,正是刘宏最为看重的九臣联名上奏。
陈耽当先出列,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奏疏,逐条宣读。
他读完所有条陈之后,所有联名大臣都依次出列附议。
刘宏意外发现联名附议的朝臣竟然达到了二十多人,除了他接见过的九位,其他也都是些清流,大概是陈耽他们自作主张召集起来的。
刘宏对此倒是乐见其成,朝堂派系是免不了的,他巴不得能有更多人成为帝党。
接过奏疏,刘宏快速地扫了一眼新增的署名,然后问道:“对于司空所奏,其余爱卿可有异议?”
或许是朝臣们早收到风声,知道这些条陈本就是皇帝的意思;或许是他们尚看不清形势,对新组成的帝党持观望态度,这时竟无一人搭话。
整个朝堂一片宁静。
刘宏松了一口气。
“司空所奏皆为当前治政之良策,深合朕意。既然无人反对,那就交与尚书台,与司空共议,尽快落实施行。”
说完,刘宏向谒者使了个眼色,谒者高呼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就有一人出列道:“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谒者随后唱名,“太中大夫程阿启奏。”
刘宏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方才的志得意满忽地全消散了。
“太中大夫有何事?”刘宏问。
程阿高声答道:
“微臣要弹劾蔡邕。
其罪有三:
一为妄议。
近年来,蔡邕屡屡借灾异言事,抨击朝政,甚至诽谤陛下。其妄称后宫干预政事,阴阳不调,以致于上天降罪、怪异频出,罪责矛头直指陛下。
二为谋私。
蔡邕自任职议郎,有议政奏事权之后,屡屡无端弹劾、诬陷朝臣,将陛下赋予之职权当作报复私仇之手段。
三为结党。
蔡邕及其叔父下邳相蔡质与山东党人来往密切。
据臣所知,蔡质时常与泰山羊陟等人聚会密谈,羊陟与另外七人合称‘八顾’,皆为党人魁首。
蔡邕屡屡在朝堂之上为党人辩白喊冤,遥相呼应,并非毫无缘由。
蔡邕有此三大罪责,却恬居千石高位,与臣同列,臣深以为耻,不得不弹劾于他,还请陛下明察!”
程阿说完,还厌恶地蔑视了一眼与他座位相邻的蔡邕。
蔡邕早已气得浑身发抖,总算是顾及朝堂礼仪,才没有打断程阿。
这时程阿结束奏对,蔡邕再也忍耐不住,忙离开座位,跪伏于地,大呼冤枉。
只是蔡邕这人笔头很好,要他做文章、写奏疏,保证能满篇锦绣、无人不赞,可要他临时辩白,就有点难为了。
更何况程阿说的有理有据,煞有其事,除了动机之外,其他都颇为符合蔡邕平素的作为,连蔡邕自己都有点信了,更是不知从何处开始分辩了。
刘宏高坐在御案之后,眉头紧皱。
蔡邕因为涉及自身,只感觉自己被诬陷,急于辩白。
而刘宏旁观者清,却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蔡邕被诬陷弹劾只是表象,实质却可能是有人在图谋更多,要不然不会选择这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