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是如此模样吧……
思绪之间,王浩整个人已然是脱离了引力的束缚。他径直向上,破开云雾,空气,还有某种不可名状隔阂。
窒息,冰冷,无尽的黑暗在此刻包裹而来,让王浩也感到了明显的不适。他略微得调用起了劲气护身,又行进向前。
没持续多久,最后王浩只觉得周身一轻,再度凝神之时。
他已然是站立在了一处荒凉的大地之上。
这里没有其他的事物,周遭荒芜,脑袋上也是漆黑的一片……这里不见苍天,没有穹顶,放眼望去,能见到的……
便是漫天繁星。
‘这里就是月亮之上了?看起来倒也算有些意思……’
笔记给出锐评,王浩却是心思全无。他如今左右张望了一圈,很快便是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
人影。
王浩心思微动,快步上前凑去。
他看到那人影如今正背对着自己,那身上的衣物翻卷,破败,如今已是烂成了一团。
这就像是某种亘古不变的事物,仿佛与周遭的环境都给融为一体,彼此不分不化。而王浩的到来,却是打破了这种平衡。
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声传来,他看到这人影突然溃散,直接变成了一堆灰白色的粉尘。
仅剩下来的半个圆滚事物从中滚落而出,径直掉到了王浩身前。他定眼望去,看到这是半个头骨的轮廓。
这是一个人。
一个死了很久很久的人。
啪嚓……
脆响骤起,飘入耳来。王浩看着这半个头骨碎裂成片,也在同时,接收到了某种残存的信号。
王浩脚步一阵踉跄,整个人似是昏沉了些许。他单手扶额,低吟片刻,张嘴就是沉沉地说道。
“嫦娥……”
身前的这具枯骨残骸,正是奔月而来的嫦娥。她就是早于王浩许久的穿越者,也是一直都在等待王浩到来的人。
信息的残片并不齐全,这似乎是因为嫦娥的力量碎片比女娲还要糟糕的缘故。
可即便如此,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的王浩,如今也是将这些信息串联一并,最后组成了个完整的条理。
在这一瞬间。
王浩洞悉了一切。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怅然若失,就这么沉默了片刻之久。他似是想到了很多,也像是明白了什么。
只见王浩长吸口气,对着这具残骸庄重地鞠了一躬。
“感谢你的关照。”
嫦娥为何需要奔月而来?之前王浩还不清楚。可现如今继承了全部的记忆,他也是明白了。
眼下的这里,就是这一方世界为数不多的‘漏洞’之一。
“就像是破洞了的木桶,再如何修补,都无法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女娲补天的过程并不复杂,但归根结底地来说……已经出现了破洞的屏障,再如何修补,还原,依旧会留有缝隙所在。
而月亮。
“就是这个仅剩下来的漏洞。”
嫦娥奔月而来,最终坐化于此地——她正是为了填补这一道缺口,为了能够彻底阻断天外来客的入侵。
如今历史的真相已然大白,王浩站立原地,似是想到了很多。
突然之间,只见王浩抬起了手,如今对着自己的脑袋就笼罩了过去。
掌心之中的劲气喷吐而出,打在了他自己的脑门上。王浩面露出了几分痛苦的神色,而在片刻之后,他手腕垂落,掌中便是多了一个朦胧的虚影。
王浩的脸上多了一些感慨的神色,如今看了一眼那团虚影,便是抬手,对着身前的残骸轻轻一抛。
“去吧……回去吧,回到你主人的身旁。”
后者却是并未第一时间离去,它停顿在了王浩的身前,飘忽一阵。宛若电流般的嗡鸣在王浩耳中传来,最后组成了细碎的话语。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迄今为止都是毫无感情波动的提示系统,在此刻发出了若有似无的低吟。
王浩如今对着那被剥离而出的‘提示系统’,便是面有感慨之色。
这个‘提示系统’,归根结底地来说,就是从嫦娥身上分化出来的一种存在。
它具备了多种多样的功能,能够吸收,消化,甚至与时俱进,携带着一定的智能痕迹。初时看来,王浩并不觉得新奇,但到饿了现如今,他总算明白……
这个提示系统,正是从嫦娥身上剥离出来的s级遗物。
“你的诞生分走了太多的力量,这也导致嫦娥如今都无法保持住原样……”
看着那率飘忽的虚影起起落落,最后好似哀悼那般地坠下,停留在了嫦娥的遗骸面前,王浩脸上也是多了几分感慨的模样。
‘我进化到了最终阶段……也会是这个模样吗?’
“不一定,因为你的能力是分析信息为主,很可能……还没它厉害。”
笔记的在王浩脑海之中写下了沉重的字符,如今让王浩看见了,便是轻笑出声。
是了。
“这个提示系统就是嫦娥能够快速变强的原因,她凭借此物,得以与女娲同级。”
而这件‘遗物’在经由嫦娥的计算之后,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径直地投射到了遥远的未来。
继而寻找到了王浩。
“不,不应说是找到了我。或许是……我找到了它。”
提示系统的对象并不限定于王浩,只要是穿越而来的天外之人,最终都会被提示系统锁定。
看着那逐渐开始轻薄,继而消散开来的虚影,王浩微微动容,不由得抿紧了嘴唇。
提示系统之目的很简单。
它只是遵循着‘指引王浩变强’,直至能够带领他,前往到此地这一条逻辑行事。现如今完成了长久的夙愿,本就犹如无根之水的提示系统。
便在此刻彻底消失。
【谢谢你,带我……】
【回来】
“不客气,如果没有你,我也早就死在了还阳虫洞。”
互相成就,彼此达成目的之关系,王浩觉得……自己反倒是应该说谢谢的哪一个。
至此,名为‘嫦娥’的亘古强者,她残存下来的最后痕迹也一并消逝而去。
而王浩看着面前的遗骸,如今微微抬头,他的目光顿时穿透了头顶上的一片星辰,似是窥视到了遥远之地的景象。
“我之前一直都怀疑,并且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现如今,我算是明白了……”
“一切都是你们的规划,是吗?”
他沉默片刻,继而说道。
“所谓的……天魔?”
星空之间,混沌此起彼伏。片刻之后,不可用言语去形容的三个生命体,便是悄无声息地……展露出了冰山一角。
它们并未发出任何的信号,提示,如今甚至没有成体系的语言。但只是站立原地,就给王浩传递来了一些鲜明的信息。
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王浩在此刻长吸口气,他的表情平静如常,如今脑袋半扬而起,便是开始了喃喃自语。
“笔记是诞生于错误之间的成果,你们向我投来了视线,第四位存在。”
“我一直都以为那个对象是我,可现如今看来……”
“你们指代的,应该是笔记吧?”
如此细语之下,王浩伸手入怀,最后掏出了笔记。
从远古时期就试图侵入的高位存在,在被屏障阻隔了之后并未放弃。它们不断地调整,规划,继而构思出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将天外之天的意识体投入到这一方世界之中,给予其关注,并且将自身的力量化作碎片,继而给予这个意识体变强的契机。
“我是培养皿,是能够让这个第四位成长的基石。现如今时机成熟,第四位应该也已经成就了一番水准……它应该是冷漠无情的东西,与你们一般无二。所以面对你们抛来的橄榄枝,它应该会被吸引,最后答应下来。”
“继而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第四位。”
“你们是这样想的吧?”
对方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高位存在的投影,越是接近于本体,其思考的能力便越是退化。因为对于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而言……
本能即是全部。
交流,语言,思想,统统都是所谓的糟粕。混沌与无序是唯一的衡量尺,同样也是不可更改的铁律。
之前这些天外来客能够交流,那是因为本体并未接近。可现如今已经临近到了尾声,正是做出决断之时。
这些存在便重新将视线,投向了这一处宇宙的边角。
是就此升华,成为它们之中的一员,获取到亘古不变的生命。
还是沉沦下去,浪费掉这绝无仅有的机会,最后变成……与提示系统一样的下场?
不难想象,早在许多许多年前,曾经有一个名为‘嫦娥’的强者,她也如同王浩这般,一边昂首而立,一边对着自己的‘伴生系统’发问。
——你作何感想?
念及至此,王浩轻笑一声,他看向了手中的笔记,又是说道。
“多的我就不说了,还是你自己表态吧?”
笔记应声浮动而起,它的书页翻飞,最后浮现出了几个简短的大字。
‘还要我开口?懒得说咧……你自己去呗。’
笔记的态度简洁明了,没有丁点回旋的余地。
此时此刻,两个人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发生重叠。
两个外来的意识,也在这一瞬间达成了共识。
王浩于嫦娥。
笔记与提示系统。
跨越了时间,空间的界限。
两个天外来人,在此刻做出了一般无二的决定。
只见王浩长吸口气,胸膛高挺,最后便是对着头顶之上的混沌放声大喊。
“给我滚!”
个体的思想会因为周围的环境,继而发生变化。这点的确不假。
如果是追求进化,追求知识的笔记。它或许的确会认同你们的观点……生命与能量都只是可以转化的事物,并不存在其他的意义。
只是……
所谓的感情,才是能够左右判决的决定性因素。
人会为了争一口气而血溅三尺。人也会为了一句承诺而挨饿受冷。
这是智慧生命经过时间沉淀,继而积累的出来的璀璨结晶。
或许在高位的存在看来,这些东西就是必须被剔除的糟粕,是没有价值的玩意儿。
可在王浩,还有笔记看来。
这才是此方世界不可替代,无法置换的重要之物。
王浩手持笔记,在此刻一屁股坐倒在了月球之上。他的表情淡然,如今嘴角含笑,便是低声说道。
“这条通道是被你们打破了的界限地所在,如果没有人镇压其中,迟早都会有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进入到这一方世界。”
“以前是虫子,以后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之前坐镇此地的,是嫦娥。”
“现在……就轮到我了。”
王浩双腿盘膝而坐,如今将笔记安置在了自己的身前。随后……他便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澎湃的劲气在王浩的体内四溢而出,绝世强者的威压四散开来,直接就将这一方天地都给彻底封锁。
分神期的强者可以活上千年之久。
而王浩此刻做出了决断,便是要让自己镇压于此,直至寿命到头,燃灯于烬。
而作为回应。
穹顶之上,那三个高位的存在如今只是观察了片刻,就又错开了脑袋。
对于它们而言……这只不过是一个无聊的小节目而已。就像是本应唾手可得的小蛋糕,如今因为一些意外。
又得等上一些无谓的时间。
只是对于它们而言,这并不值得关心。
不过是在等上‘一些’时间罢了。等到下一次,等到……
下一个轮回。
或许就会有播撒下去的力量碎片,为它们打开这个碍事的‘壁橱’。
很快,这些高位存在就散了开来。它们回到了其应当存在的位面,并且在短时间内……不再也有了过来查看的兴趣。
于是。
亘古不变的无尽深空处,面容开始枯槁,模样变得憔悴,整个人都开始萎靡的王浩面带微笑。
在面对即将到来的寒冷,孤寂岁月。
他想起了那短短数十年的经历。
李欢欢,关俊,顾青青,顾长生……等等熟人的欢声笑语,都会是支撑着他,继而变成坚持下去的印记。
王浩想起了自己残留下的一些知识,科技,还有种子。几乎是在肉眼可见的未来,这一方世界必然会引来突飞猛进的发展。
适时。
或许就会有人,能够发现高位存在的秘密。
他并不是在无谓的牺牲——王浩只是为了那微弱的可能,做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这一方世界值得他去付出。
念及至此,这名男子便是扬起了嘴角,在这无人的月球之地,轻笑出声。
“我此生……”
“无悔。”
ps:明天更一下感言,加个番外,有一些话,就留到明天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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