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回房抹了脂粉,辫子放了下来,衣服也穿回了平常的黑色长衫,这么一看倒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虽然后面有黑衣男子给的丹药,祛除了他身上的疼痛和暗伤,但不知为何,却唯独不能消了肿,所以现在罗掌柜的脸肿的跟个猪头一般。
我心中暗道,一定是黑衣男子故意而为之。
只见罗大醮苦笑一声,但他这个模样,还真看不出笑没笑,哭没哭,只听到声音细微但也清晰的说道,
“公子说笑了,哪有的事情……”
我见他这模样,也没有再开玩笑,而是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杯,那酒液中倒影摇曳着我的模糊影像,是我在看它,也是它在看我。
我心中一直琢磨,黑衣男子到底该如何处置,这些人呢?他杀伐果断,却性情古怪,能喝酒,可做诗,会舞剑,高深莫测,端坐犹如美男子,暴走也会出手打人,我着实猜不到他的想法。
只是这酒啊!还得陪着他喝。
一仰头,一杯美酒入肚,立刻有股热气腾起,缓缓扩散全身当中,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难怪,难怪,都说酒是个好东西,不尝过的人不知道,这美味,确比琼浆玉露啊。
“接下来看场戏吧。”
黑衣男子终于开口说话。
我一愣,之前他让我坐下时就说有场好戏,不知道这好戏是什么戏。
罗掌柜也凑过身来,等待着下文。
男子抚掌,淡道,“抬头起来。”
这显然不是说给我们听的,跪地之人闻言,身体一抖,慢慢的抬起头来,这过程还生怕将酒液荡出。
“将酒喝掉。”
又不是说给我们的。
那些人又照做,跪的累了,手端着酒碗都微微颤抖,只是喝酒好不霸气爽快,小心翼翼的。
恨不得用嘴将整个碗含着,生怕抖出一滴来,浪费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喝完之后将碗边碗里都添了几遍,确定真没有浪费后,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罗掌柜,一人给他们拿三坛店里最好最烈的酒来。”
罗掌柜一听,先是一愣,然后有些心疼的瞄了眼黑衣男子,但见他看过来后,什么犹豫心疼都消散了。
声音从他那猪头相中传出来,听不清晰,但也叫来几个伙计,动作利索,一会时间,每人面前就都摆了三坛酒。
等到这些做完,罗大醮这才回来我们身边,只是眼神中的不舍和心痛之色,难以掩盖。
“你们不是爱对诗句么。”
“还犹爱对李白的诗句,现在给你们个机会,一人说一句,说对一句喝一碗酒,三坛全喝完者,从轻处置。”
我算是明白了,听到这一番话,不由得也乐了起来,这些人一看便不是读书识字的那块人,恐怕用尽墨水也就来来回回那么两三句而已。
而且,男子只是说三坛全喝完之人从轻处置,至于没喝完之人,或者是谁先喝完的,都没有指出,自然留下了很多悬念。
想到这如百家争胜,百舸争流,小客栈中说不定鸡飞狗跳的场面,就不禁兴起了兴趣。
说完之后,黑衣男子就坐在那里,也不做什么,静静的看着。
登时,立刻有人急忙怒吼,“床前明月光!”说完就猛地倒了一碗酒,三口两口灌下肚去。
“疑是地上霜!”另一人喊道,也急急的喝了一大碗酒。
“举头望明月!”第三人跟上。
“低头思故乡!”第四人也不甘落后。
…
看着他们思前想后,争先恐后的答诗喝酒,种种神态包含其中,而我们作为看客,倒也别有兴致。
他们大口如喝水般喝酒,我们小口摇着酒杯,他们争得脸红脖子粗,我们却谈笑风生。
喝了这么多,那醉意再次袭上头来,竟不如之前那样,而是久久不能挥散。
罗大醮也坐下来,再次聊着天,但多半是他自己在那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我们什么听不清,也不多说话。
这说了半天,说到这些人身上,是罗掌柜提到的,
“这些人混迹于猎魔界中,当真是刀口舔血的营生,杀魔种都不眨眼,更别说杀人了。”
“这就今天碰上两位爷,不然真伤了人,出了人命,小店开不下去是小事,我和我的伙计们若是丢了性命,那可就怨喽!”他摇着头,这般说道。
我这半天的,才明白过来,别看罗大醮忠厚老实模样,可这心中小算盘打的也算缜密,转来绕去,还是回到了怎么处置这些人的问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