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别人不从本心出发,反而期待回报,这样的善行就是你们佛教提倡的善行吗?”
“何况佛教还用渺茫的谎言迷惑人,用阿鼻地狱的痛苦来吓唬人,用荒诞的言词来欺骗人,用极乐净土的快乐来引诱人。所以人们脱下儒者的服装,披僧人的袈裟,废俎豆,列瓶钵。”
“家家弃其亲爱,人人绝其嗣续。以致使得军队中缺乏作战的士兵,官府中缺乏管事的官吏,粮食被游手好闲的人吃光,财物被寺庙的兴建耗尽。”
“正因为这样的缘故,佛教的流行如不加以阻止,它的祸害就没有止境。只有回到现实中,亲自耕耘,如此才可以全生,才可以匡国,才可以霸君!”
“僧导,你明白了吗?”
刘义真的声音震耳欲聋,而僧导早已呆若木鸡。
裴方明在一旁则是直起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刘义真。
他听到了什么?
他听到的是对佛教迄今为止最明确的剖析!
刘义真的每一句话都将佛教神圣的外衣撕下,漏出里面肮脏的躯体。
很快裴方明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连忙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料后找到一支笔书写起来。
这些话一定要记下来!
裴方明在裴家也听过几场有关佛门利弊的辩论。
但是和刘义真今天说的话相比,以前的人都弱爆了!
裴方明已经能想象的到。
今天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佛教必然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因为刘义真拿来反驳佛教的话是从华夏族最深入人心的两个观点出发的。
那就是仁、孝。
佛教的行为就是不仁不孝。
试问在华夏,某个思想被指责为不仁不孝,它还有活路吗?
如果不摘掉这顶帽子,佛祖也保不住佛教。这是孔子、孟子诸多儒家圣人还有刘邦、刘秀等所有汉家皇帝说的。
裴方明越写越兴奋,他能感受到这里面好像不止是单纯的反驳佛教。
而是有一种更为高深的思想藏在其中。
这几乎堪比传世经典!
刘义真不知道裴方明所想,要是知道的话他会很乐意的帮裴方明解答。
那种思想叫唯物主义。
而刚才刘义真所说的话正是大名鼎鼎的《神灭论》里的内容。
虽然刘义真有白嫖的行为,但刘义真此时没什么心理负担。
因为《神灭论》不是什么诗词这种文学作品。
而是一种思想。
好的作品需要被保护,但是好的思想却需要传播出去。
思想是社会的软件,只有思想上去了,社会才会真正进步。
这一点对未来经历过救国存亡的华夏人民来说的感触无疑最为深刻,所以刘义真不后悔把这种现在看来有些大逆不道的思想传播出去。
此时的僧导早就没了之前的怒火。
他宛若一个经历风雨的老人,惶恐、震撼、痛苦都出现在他眼中。
这种情况,叫做信仰崩溃。
他和他的老师辛苦一生坚持的东西在刘义真只言片语下被瓦解的干干净净。
此时的僧导很想反驳刘义真。
他想告诉刘义真不是这样的。
他和老师钻研佛教是真的希望给世间带来希望与和平。
但是该怎么开口?
刘义真说错了吗?
没错。
至少僧导想不出能辩倒刘义真的观点。
那岂不是说他错了?
岂不是说他的老师鸠摩罗什错了?
岂不是说他信仰的佛教错了?
僧导无助的看着刘义真。
现在的刘义真在他眼里仿佛就是灭世的毁灭之神湿婆。
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打碎了他坚持一辈子的东西。
现在的僧导是真的害怕了。
他甚至想要不干脆杀了刘义真?
这样的话今天这番话就不会传出去。
这恐怖的思想也不会流传到外面。
想到这,僧导的眼神中出现凶光。
但很快他又怂了。
僧导自己已经是个老人。
对面的刘义真和裴方明可是真正从战场的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将军。
更何况这二人的身份在这。
若说出这番话的人是平民百姓,或许他的尸体第二天就会出现在某个不知名的臭水沟里。
但若是刘义真死在佛寺里……
那佛教的处境不会比这番话流传出去要好。
僧导此时不知如何是好,居然是流出了两道血泪,看起来分外瘆人。
刘义真看着僧导这幅模样,心中的怒火也消了几分。
重新落座,但双方境况已经大不相同。
“大师,我相信你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存在,你研究佛教典籍也没什么坏心眼。”
“但是你的路错了。”
“更可怕的是你从来不认为你是错的。”
刘义真神色复杂。
佛教可恶,但那些真的几十年如一日坚守戒律的僧人却很无辜。
他们也是被骗者。
也是可怜人。
谁知僧导听完这话不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似委屈,似心酸,也似无奈。
就这样,一个须发尽白的老僧居然就这么在刘义真和裴方明两个年轻人面前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哭声越来越大,这引起寺内其他僧人的不安。
很快就有人按耐不住打开法堂大门,里面的情形让所有僧侣惊呆了。
这时有两个胡人僧侣居然手持利刃冲向刘义真。
一边冲还一边愤怒的大喊:“你们对僧导师叔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