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南云不是第一次光顾这种回收站,但每次都会看得眼花缭乱,这个年代的物资回收做得实在是太细致了,远超后世任何国家和集体。
在这里你不只能看到烂铜铁、碎玻璃、废电池、牙膏皮、破棉絮以及各色“敝履”,也能看到各种药瓶、料瓶、钨丝灯、日光灯,甚至能看到鸡毛、鸭毛、碎布料、长发、短发、骨头渣、烂纸、虫子、干橘皮,可以说只有你不屑于蝇头小利扔弃的,绝没有在回收站投胎无门的。
而最让人头皮发麻又叹为观止的是所有东西都会被整理得井井有条、清清楚楚,其程度已经不是用分门别类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就是直接以物品名字为类整理的。
比如废纸,就会被细分为大报、小报、杂志、书本、黄板纸、杂揉纸、保密纸(如那时不公开订阅的《参考消息》),每逢寒暑假集中涌来的32开课本也要专项捆扎。
再如毛发,鸭毛取绒每斤7元,鸡毛仅4分,所以整理鸭毛时一定要剔出掺杂其中的白细鸡毛,一把头发,接手者要先耐心理顺、丈量,然后按色泽论价。
那些“敝履”更是等级森严:纯塑料的与夹海绵的,同鞋不同命;破套鞋与破跑鞋,同种不等值,而“同根生”的破套鞋,因有无内衬绒而又昆仲有别……
这样繁琐细致的工作,耐心自然就不可或缺的了,在很多老百姓都嫌分拣烦心时,回收站的工作人员却能“摆开八仙桌,接待十六方”,工作起来尽职尽责,真是令人不得不心生佩服。
另外因为繁琐,所以回收站的工作量是非常大的,因此需要的人手就多,像破落侯工作的回收站现在正式工都有30多人,最多时甚至有60多人,当然临时增加的那些就只是临时工。
在所有的废旧物资中,书籍报纸跟破铜烂铁一样,都属于高等货品,破落侯攒的大都是完好无损的书籍,自然不可能按废纸价往外卖,他是付了十一块钱后,才带走的。
离开收购站,骑车走了没多远,刘南云见周围没人,就把后车座上的书籍都收进了避难所。
随后刘南云又去首都中医医院拜访了那位名医施老。
施老施今墨,与萧老萧龙友、孔老孔伯华、汪老汪逢春被称为首都四大名医,这是民间与官方共同认证的,可以说他们是近代中国中医水平最高者,可惜其他三位都已经离世,施老是硕果仅存的一位。
这位名医已经八十多岁了,可每日都还会亲自坐诊,不过刘南云却并非是通过挂号看病认识的,而是兜兜转转了一个大圈子才找到关系借以登门拜望的,说起来能有这个机会,倒是比较符合人际关系六度理论。
对于这位平易近人的老人,刘南云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或修饰,而是直接把事情说了出来,然后老人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下来。
这令刘南云彻底放下心,他就知道,这位医德高尚,思想开明的医者,肯定能够接受这种变通的,虽然做法不合规矩,但与病患讳疾忌医使其妻子得个恶谥相比,这种变通是无害的。
告别了施老,刘南云加紧往轧钢厂赶,这时离着下午上班的时间点已经不足10分钟了。
其实首都中医医院离着南锣鼓巷是很近的,两者到轧钢厂的路程也都差不多,所以在刘南云的奋力蹬踏下,还是及时的回到了轧钢厂。
“老刘,你可算回来了,快点再帮我看看这个设备改造方案还有没有问题,没问题我就打申请了。”
刘南云一进车间,就被车间梁主任给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