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六月初,这场风波依旧持续有十多日了,每日都有来自江淮的粮船进入汴京,这些都是赵昕从江淮粮仓调取出来的,原本都是当做储备粮来用的,现在用其实也不算错。
这个时节,差不多是冬小麦收获的时节,对于赵昕而言,算是一件好事,至少农村地区的百姓口粮,他们可以自给自足了,不用到城市采购。赵昕只需要关注城市居民的口粮问题即可。
除此之外,赵昕得到的另外一个好消息,就是岭南南边传来消息,粮食已经装船北运,第一批大概有二十万石,至于其他的会尽力筹措。如今东南风盛行,顺风顺水,估计快的话二十天不到就能够顺利送到。
赵昕立马令人将这个消息散发了出去,一方面安抚百姓忧虑的内心,另一方面则是表示自己绝无屈服的意思。
赵昕同时让吏部官员整理一批岭南籍贯的官员,并且时不时放出一些风声来,说某某人才能卓著,办事精干,表现出一副自己准备大肆推举官员的姿态来。
本来只是当做看戏的百官们心里多少有些慌了,想不到赵昕对岭南的控制能力如此强大,数十万石的粮食说筹措来就筹措来。朝廷官职本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赵昕要是真的大肆提拔岭南出身的官员,他们要去哪里?
此情此景,说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是一些在地方任知州的前宰执们,都纷纷上书言及此事,要赵祯尽快出面制止这场闹剧。见局势有脱离控制是趋势,于是乎,最大的看客——赵祯也忍不住了,虽说赵昕所作所为在他眼中,都是小打小闹,但是带来的政,治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一条大运河,一年运送粮食至少六百万石。而庆历八年因为北方全流域洪灾,黄河千年之后再一次大改道,北方全线告急,赵祯任命大臣专门负责抽调南方诸路粮草,那一年足足运粮上千万石。这些年运量有所下降,但也保持在八百万至九百万之间。
所以,在赵祯眼中,赵昕这自然是小打小闹,根本不算什么。相反,出粮多就能够占据更多的政,治地位,这一点可能会带来更大的冲击。
当初晁错上《论贵粟疏》,开启平民纳粟得官的先河,虽说解决了汉军的粮食问题,但是却直接冲击了“有功者侯”的盟约,白马之盟因此废了一半,武将勋贵集团在后来逼着景帝把晁错杀了,祸端就是在这个时候埋下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赵祯的权力已经掌握地很好了,朝中各个宰执在他的调教下墨守成规,政局稳定。赵祯不需要借助外来力量增强自己的实力。相反,倒是赵昕作为新兴势力,在朝中势单力薄,急需有人入朝。
若是赵昕即位为天子,这样做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赵昕只是一个太子。百姓虽然会叫好,但是会直接得罪当朝官员,直接影响继位问题。
为了平息已经出现的纷扰,赵祯为此事再一次召集群臣商讨,赵昕自然是不慌的,民心就是他最大的倚仗,再一次重复自己的观点,即必须要下调粮价,而且更进一步,提出要整个北方地区全面下调,保障最基本的温饱需求。通货膨胀,北方地区最为严重,要解决问题就解决最难的问题。
赵昕为民请命,态度坚决,之前为了制作物价指数搜集了大量的物价,如今手中有着大量的数据,精确到每一个州县。本就是明明白白的问题,说得好像谁不知道一样,甩在那些天天说如今是圣朝,百姓安居乐业的人脸上。
下调粮价,这背后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关键是朝廷的旨意传达下去,地方不遵守,照样是废纸一张。知道有困难,所以这些人连形式主义都不愿意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