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刘吉平脸上泛起悲怆之色,他呐呐言道:“当时半醉的某,正无所事事地等着她卸完妆,就来与某一道歇息。不经意间,却听到梳妆房内传来一声骇人的惨叫。我一惊之下,下意识地抬头一看,竟见到一幕极其可怖的景象!”
“是何景象?”
“某在恍惚中看到,红鸯对面的古镜中,竟忽地有一只黑手迅速缩回镜里,随即消失不见。而红鸯则从胡床上倒跌下去,连人带床一齐仰栽于地。某惊骇不已,大叫不一声不好,便急急起身,奔入房中。“
“借着烛光一看,某却看到,那已然倒地的红鸯,胸口正插着一柄匕首!某俯身急查,发现匕身深入胸口,刺透心脏,鲜血四处溅染,弄得周围一片血污。而红鸯此时,已然只有出气没有入气,眼看着就不活了。”
“那后来呢?”李夔紧接着逼问。
“当时的我,见到眼前这恐怖一幕,彻底吓呆了。再加上先前喝了许多酒,一时间,头脑竟是一片空白。过了一阵,某才想起要赶紧去叫人。某遂奔出房来,四下哀呼求援。因为夜色已深,某楼上楼下四处奔走,喊了半柱香的功夫,众人才四下奔来。而此时,红鸯已是身体渐凉,纵想救治,亦是再无回天之力了。”
说到这里,刘吉平一脸哀色,涕泪横流。
他颤声道:“我好悔啊!早知有镜妖作怪,竟会暗中杀人。我又何必要让她独去卸妆,以致于遭此毒手,惨死刀下啊!现在爱人已死,人死不可复生,某再苟活下去,又有何意义!不若官府亦将学生处死便是,也好去那九泉之下,去和吾爱红鸯继续做伴……”
“够了!你好糊涂!”
刘吉平哀哀一语未完,县尉段知言厉声喝断:“什么镜妖做案,这等胡言你也能信?红鸯被杀,真凶尚未落网,你就这般寻死顶罪,岂不是正好中了奸人的计策了么?!若是本官为图省事尽早结案,将你一刀斩了,又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凶手,徒添了一个枉死的冤魂么?你这般轻率抵命,如何对得起惨死九泉的红鸯!”
段知言这声怒喝,让刘吉平羞惭满面。也让整个现场,顿是一片静默。
李夔沉吟了一下,却转头看向那被一众不良人隔开的老鸨胡春,向她招了招手。
胡春见李夔传唤自己,立即飞奔上前,又厉声道:“官爷,这刘书生所言,断不可信!此话必是他为了摭掩杀人之举,而刻意胡编,你等……”
“不必多说,某心下自有定见。”
李夔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某想问下,刘书生在发现红鸯被杀,出门呼叫之时,你又在做什么?”
胡春一愣,立刻回道:“当时已是深夜,某已然睡了。听得喊叫,某心下亦是十分吃惊,遂急急起身查看。一出房门,便见这刘吉平在楼下大厅中大呼小叫。某不敢耽搁,遂立即与众人一齐上楼,来到那梳妆室内,顿时发现,这红鸯已然倒地被杀。”
“某见此景,惊得几乎当场昏厥过去。某后来在想,这红鸯在房中好好的,又无外人进来,怎么就突然莫名其妙地被杀了呢?这书生刘吉平说是被什么镜中伸出的黑手所杀,呸!以老娘看来,尽是虚词谎言!定是这厮出手杀人,却又要栽赃嫁祸,才编出这般蹩脚之词,却教人如何可信!”
胡春越说越气愤,又道:“故而,某立即命人保护好场地。一待天亮,某便亲押刘吉平这厮前来官衙,求官府查办此案。只希望官府尽快断案,查到这杀害红鸯姑娘的凶手,让她的在天之灵早日得到安息。”
胡春嘴中絮唠,犹欲再言,却被李夔挥手止住。
“你且下去,某对你的话已问完了。”
胡春愤愤而下,李夔望向面前的书生刘吉平,目光之中,满是深沉。
说来说去,在没有旁证的情况下,面前这位书生刘吉平的嫌疑,倒是最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