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卿在苍莽的通道中行走,正如上次进入盾牌臂那样。
虽然他现在九重捌仙,即89999步,但没打算一进入就急吼吼地找机械圣教决战,那是白痴行为。
他对天鹅臂所知甚少,然而,可以想象得到,机械圣教中应该有9万步以上的存在。
他这九重捌仙的实力放在盾牌臂中无敌,放在天鹅臂还远远算不上,他得低调。
严卿边不疾不徐地走着,边进行思索。
“先潜入猥琐,悄悄查到小莎莎所在,然后再见机行事。”
“机械圣教绝不是我现在能力敌的。”
严卿很冷静,嘴里念叨着,眸子低沉。
他希望何莎还活着,若是出了什么事,机械圣教就为她陪葬!
一个恍惚,他出了通道,来到一条繁华闹市。
周围一幢幢极富科技感的高楼林立,车辆和飞艇不时呼啸而过,形形色色的行人在大街上穿梭,这是一个与他之前所见过的任何地方迥异的星球。
严卿抬起头,天空黑压压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些浑浊的气味,让他有些不适应。
天空飘着雪花,让霾尘少了一些。
“一片遭受工业严重的星域。”
严卿心中评价,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之前已稍稍易容,戴上兜帽沿着一个小巷走去。
打算找人打探下这里的情报。
严卿正走着,忽然感觉裤子被人拉了下,低头一看,一个小女孩正怯怯地往后退了退。
她小胳膊挎着一个篮子,另一只红肿小手中拿着一根玫瑰花,鼓起勇气道:“叔叔,买束花吧,只要3铁则币。”
这是一个和小驭盾差不多一般大的小女孩,六岁左右,娇小的身躯穿着一件大号的破棉袄,面黄肌瘦,脸蛋冻得发紫,但即便这样,她那仿佛星辰一般的眼睛让她看起来必定是一个美人胚子。
在她一旁还有一条脏兮兮的小狗跟着,摇着尾巴,像小女孩的助手,又像她的小保镖。
严卿低眉瞅着,心想所谓铁则币应该就是这个星球货币,问题是他没有钱,一分都没有。
之前干掉辛桀和那一千个天鹅臂仙级,按理说他应该将战利品搜刮,可一来九重捌仙的他早已看不上,二来想着留给小驭盾,因此压根儿没去动。
早知道起码弄点钱。
果然是他思念小莎莎太心切。
想了想,严卿收回目光,并不理会,迈开步子径自走着,将小女孩和小狗甩在身后。
小女孩抿了抿龟裂的嘴唇,并不气馁,一双小眼睛四处搜索,重新开始物色新目标。
“哥哥,买束花吧!”
小女孩可怜地找到一个青年推销。
“滚,别弄脏我的衣服!”
青年一甩胳膊将小女孩推了开来,小女孩踉跄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疼得直抽冷气。
小狗跑了过来,舔了舔她的小手。
“乖,等会给你找吃的。”
小女孩坚强地笑了笑,眼珠直溜溜地望着一个正端着热腾腾奶茶喝的两个人,咽了口唾沫。
她爬起身,一路小跑追了上去,再次十分礼貌地推销:“哥哥,姐姐,买朵儿花吧!”
“额……”
男青年看了女青年一眼,连忙摆手:“不了吧!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找其他人。”
“噢,那打扰哥哥姐姐了。”
小女孩点点小脑袋就要离开。
“哎,来10束吧。”
女青年忽然说。
男青年一惊,很快了然。
小女孩难掩兴奋,一边从篮子里拿花,一边兴奋地致谢:“谢谢哥哥姐姐,姐姐真漂亮!”
她那稚嫩的声音第一次欣喜起来。
“不客气。”
女青年拿过花就和男青年离开了。
原地。
小女孩将30枚铁则币放进一个破旧的小书包里,重新背上,小肩膀沉甸甸的,却让她倍感踏实。
小狗也跟着很兴奋,跳个不停。
蓦的,一个黑影将他笼罩住,小女孩一抬头,看见一个对她来讲和山一样高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干净昂贵的衣服,衣服上绣着一群人的标记,吊儿郎当地抽着烟,浓烟让小女孩忍不住咳嗽。
“大……大人!”
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小女孩不会不认识这些人,她连忙尊敬地颔首,站得跟竹竿一样直。
抽烟男人打量着小女孩身后的小书包,问:“你今年的人头税交了吗?”
“回禀大人,交……交了!”
小女孩战战兢兢地回答。
“不,你没交。”
说着,抽烟男人一把将小书包抢了过来,哗啦一倒,几十枚铁则币悬浮在他手里。
“大人,我真的交了!给我和我妈妈都交了,不信您去查!”
小女孩急得都要哭了。
“我查过了。”
抽烟男人转过身离去,手一攥将这些钱装进储物戒,嘴里嘟囔着:“真他么穷鬼。”
小女孩怔在原地片刻,而后急忙红着眼睛追了上去,小狗也扑棱在后面。
“大人,我真的交了!请您把钱还给我,这是我攒给我妈妈治病的!求求您了!”
“得的是那种病吗?那还不如早点去死。”
抽烟男人脚后跟轻轻一点,将小女孩点飞了出去,小女孩躺在雪堆里,疼得叫出声来。
她手一抹,额头上潺潺流血。
但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吃力地拾起身,边飙着眼泪边继续追,直到一粒雪粒击穿了她的小膝盖。
小女孩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冷硬的路面上,痛苦地叫着,小狗急忙跑过来舔舐着她。
见到这一幕。
路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哪敢上去说什么,成长在这个城市,首先要学会的便是当一个瞎子和聋子。
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每天都在发生,人们早就习惯了冷漠。
“钱……我的钱……”
小女孩趴在地上,身体颤抖着,抬起脑袋,伸着小胳膊,鲜血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绝望极了。
两个人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蹲下来,用一种神奇的‘法术’为她治疗,等她看清,发现正是刚才那个女青年。
“姐姐……”
她虚弱地唤着。
“阿苒。”
男青年低声提醒。
女青年站起身,做了个深呼吸,紧紧地盯着渐行渐远的抽烟男人:“你在这照顾她。”
“阿苒!”
男青年低喝一声,拽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道:“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别忘记我们来的目的,我们是来采购的,不是来多管闲事的!”
“我来管就行!”
女青年挣脱开来,一双眸子瞪着那个快要消失的身影,高叱道:“喂!前呼教的,把钱还回来!”
现场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她。
雪花簌簌,冷风袭来。
抽烟男人转过身,吐了个烟圈:“你是在叫我吗?”
“是的。”
女青年低沉道。
抽烟男人冷笑了下:“小妞,你也不睁眼看看这是在哪,敢来沚星行侠仗义,这么不知死活吗?厚教的猫咪。”
一听到‘厚教’两个字,周围的人惊讶地望着。
女青年将外套一脱,露出一身劲装,胸前中心处有一个厚砖头一样的标记。
“厚教,卷苒!”
“厚教,詹明贤!”
男青年也亮出身份。
远处。
抽烟男人不以为意,扭了扭脖子,道:“所以你们是想在我们前呼教的地盘找茬?”
女青卷苒一脸严肃:“我只想让你把那些钱还回来,你这样明抢豪夺不怕报应吗!”
抽烟青年扫了一眼小女孩,小女孩要吓傻了,被男青年詹明贤扶起来,大气不敢喘一个。
小狗也是。
抽烟男人将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一踩,吐出最后一缕烟:“如果我不还呢?你打算如何?”
噌。
卷苒拔出剑。
“阿苒!”
詹明贤低吼,传音道:“你疯了吗?一旦惹出事端,回到教里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女孩抓着卷苒的裤子摇头,笑了笑:“姐姐,我没事,钱没了可以再挣,我再多卖点花就够了!”
她嘴上那么说着,可染血的眼睛里泛满了泪水。
“我们再买她的花。”
詹明贤轻轻地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卷苒的剑压下去,“别做傻事,否则后果难料。”
卷苒铿一声将剑收回,勉强作罢。
这让詹明贤松了一口气。
远处。
抽烟男人哂笑不止,双手插在口袋,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拔出来的剑哪有再收回去之理,你们两个厚教的奸细潜入我沚星,乖乖跟我走一趟吧。”
他来到跟前,手一抖,两个禁魂铐出现。
呼!
卷苒猛地再次抽出剑,一股凌厉的气势激荡开来:“我觉得有必要教训教训你。”
抽烟男人望着眼前的剑,脸色闪过一抹狞色:“潜入,拘捕,可杀!”
话音未落,他的手已经如蛇般探出,铛一声和剑相撞,卷苒虎口一震,剑脱手而出。
抽烟男人的拳锋如刀,在空中响起一声短暂的嗡鸣,卷苒暗叫不好,她没想到此人这么强。
这个时候,詹明贤的剑从侧边飘来,想要解围,谁知抽烟男人看也不看,只低喝一声,一股洪水猛兽般的气势炸裂开来,瞬间将两人轰飞了出去,砸落到两边楼房。
巷道里。
严卿正把一个打着唇钉的社会女壁咚在墙上,刚准备问些什么,旁边的楼房就塌了。
“大叔,我觉得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社会女一直脚后搭在墙上,大冷天地穿着一件绣着狗熊的吊带,露出苗条身材。
“好吧。”
严卿点头,两人便往回走准备离开,在与抽烟男人擦肩而过时,被抽烟男人叫住。
“喂,你好像有些面生。”
后面。
严卿扫了一眼,社会女开口道:“大人,沚星这么大你不可能认识所有人,不是么?”
“说得是。”
严卿和社会女继续走着,前面的小女孩和小狗早就吓得瘫坐在地,一脸煞白。
“但,”
抽烟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按照规定,人头税得交,不多,也就1000铁则币。”
严卿望向社会女:“我今天出门忘记带钱,要不你帮我交下?”
“好啊。”
社会女说着从掏出钱包,回身递了一张过去,抽烟男人接过,看了看,直摇头。
他从社会女手中一把夺过钱包,沉声道:“她的钱归我了,所以,她不能替你支付。”
“喂!把钱包给我!”
社会女恼怒地吼了句。
啪!
抽烟男人手腕一甩,将社会女抽倒在地,他指向严卿,再次要求:“快点上交给我。”
严卿转过身,四下望了望,看见从废墟中颤巍巍站起来的詹明贤和卷苒二人。
“我真忘带钱了,二位帮个忙!”
?
你在说什么胡话?
两人一瘸一拐,女青年卷苒直接将严卿无视,擦去嘴角的鲜血,咬牙盯着抽烟男人。
“好啊。”
她本来想说其他什么的,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从储物戒中取出1000铁则币甩了出去。
抽烟男人接住,不禁发笑:“你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帮助别人,真热心啊。”
他抖了抖手中的票子,淡漠地望向严卿:“不过抱歉,这两个人身上的钱也是我的,甚至包括他们的命。”
对面。
严卿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看了看周围人,吃瓜群众们吓得四散而逃,到最后只剩下小女孩和小狗。
“叔叔,我没有。”
小女孩惊悸地摆摆小手,小狗学着她的样子摆动两只小肉爪。
严卿将目光重新挪回抽烟男人,问:“大人,您怎么称呼?”
“史混。”
“您好您好,我叫——”
“我不想知道你叫什么,我只想要人头税。”
抽烟男人伸出手。
冷风吹过,将地上一些染血的雪花吹起。
严卿琢磨了下道:“您看要不这样,您在这待着,我现在回去去拿,马上来给您!”
抽烟男人重新点了一根儿烟,享受地猛吸一口:“你当我傻吗?你要么交钱,要么交命。”
废墟中。
卷苒服下一粒丹药,气息再次饱满起来,手一探隔空将剑取回,脚下地面龟裂,魂能将石子瓦砾吹起。
唰!
她以极其快速的速度直刺而出,炽热的力量将空间中的雪花蒸发,目标直指抽烟男人史混。
与此同时。
詹明贤提剑紧跟在后面,刚才两面夹击没用,这次他们打算正面强攻,来一次二段攻击。
铛!
铛!
火花在空中闪烁,抽烟男人史混拔刀格挡,魂能如龙蛇一样在他周身蜿蜒游走。
片刻后。
一股恐怖的刀势爆发,将詹明贤和卷苒再次粗暴掀飞,这一下两人彻底失去战力。
“咳……”
地上,詹明贤表情痛苦,低沉道:“7000步!怪不得,我们还是小看了此人了!”
他5000步。
卷苒5500步。
两人在厚教里也算优秀青年,实力要比本身境界强一些,否则面对一个7000步,他们俩早就没了。
卷苒身上早已多处伤口,花容带血,拄剑想要站起:“前呼教,你们也就这点能耐,有种叫同境界的人来!”
抽烟男人史混语气冷硬:“你以为我跟你们在切磋吗?不,我是在屠杀,懂么?”
听到这话,詹明贤和卷苒心里咯噔一声,脸色一下全变了,刚才的愤恨不平化为心中的一抹惊惧。
“哥哥……”
“姐姐……”
小女孩脸蛋白得跟纸一样,这种情况下早已吓懵,她记起了妈妈从小到大对她的告诫——
不要反抗前呼教。
不要反抗前呼教。
忍受。
苟活就行。
史混并不着急,吞云吐雾着,蓦的冷喝一声:“在这里被我盯上的猎物还没有逃脱的先例。”
远处。
严卿原本已经差不多要溜了,脚下一滞停了下来,心中叹了口气,自觉应该是刚从盾牌臂来这时没有完全收敛好气息,让对方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如此针对他。
何必呢!
他不想惹事的。
所以刚在巷道里即便他清楚小女孩所遭受的不公,他也置之不理,这世上有太多不公的事,他能管得过来?
再说了。
他到这里的目的是寻找何莎,其他人,其他事,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一插手会有暴露的风险。
从而引起蝴蝶效应,搞不好会摊上大事!
不怪严卿想得太多,而是之前无数次经历都告诉他要低调,低调再低调。
可现在没法子了。
严卿望着一脸淡定的史混,耸肩道:“我就是一路过的,我都说没钱了,你还要问我要。”
“我怕你要不起。”
他向着史混走过去。
见状。
史混继续抽着烟,手中的刀随意在地上耷拉着:“怎么,你那样一步一步走过来,是想对我动手吗?”
“完全没有。”
严卿摇头。
下一瞬。
史混目光一变,莫名感受到一股危机,随着严卿越来越近,一股漩涡般的吸力迎面扑来。
先是史混周遭的空气和魂能被裹挟进去,随后他整个人都像抽丝一样,旋转,消失。
只剩那支还未抽完的半根烟掉在地上。
现场。
詹明贤和卷苒互相对视一眼,只觉头皮发麻,那么大一个活人,一个7000步,人呢?
跑了?
不。
他们拒绝相信,直觉告诉他们一定是眼前这个戴着兜帽,眼角有一个刀疤的人所为。
这种面相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好吧。
其实他俩之前根本没看出来,纯粹当一个路人看,顶多也就是社会上的一些混混。
正好和那个社会女般配。
另一边。
社会女捂着被扇疼的脸,嘴巴张大,怔怔地望着,心中掀起了滔天海浪。
远处。
小女孩揉了揉双眼,好奇,震惊,脚下的小狗张着嘴,哈喇子都流到地上,吓死狗了!
暗中。
一个黑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惊骇不已,他收到史混的消息第一时间赶来,一直按兵不动。
原以为是厚教惹事,现在看来远不止如此。
突然。
黑影后背发冷,全身汗毛竖起。
“不可能……”
他是一星至尊,9000多步,然而此时却感受到巨大危机,一股同样可怕的漩涡吸力骤然出现在他身侧。